无题

“阿姐，阿娘说为你定下的婚事是勇安侯的嫡幼子谢彦，字长赢。我们之前见过他的，他来家中……”

　　“姝妹妹，长赢有礼了。”

　　“阿姐，阿姐，这是谢加阿兄送你的礼物……阿姐，你别打我呀，这是阿耶阿娘说可以的……呜呜呜，阿姐坏……”

　　“素姝啊，咱们不听他们的，阿婆做主，你就跟着谢家那小子去踏青，春日里正是好时候，我那时候……”温和慈爱的老妇人嗔怪的看一下堂内的其他人，“怕什么，他们是未婚夫妻……”

　　是在长辈们打趣的目光中少年红着脸递上的礼物，是春日里他放飞的纸鸢，是他绝望的眼神，是一切……

　　“彦愿意迎娶齐娘子，只是……”

　　又一次方凝从梦中惊醒，看着屋内的亮光，她微微松了口气，却微微有些心悸，只能用手抚着心口。

　　屋外有婢女闻声而来，焦急道，“大娘子，您怎么了？奴婢能进去么？”

　　“没事，魇住了，退下吧。”一开口，方凝才觉得自己此时的声音如此嘶哑，屋外的婢女更担心了，却知道自家娘子的性情，只能退下。

　　方凝只能慢慢躺下，合上双眼，她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梦到这些前尘往事。是祸非福啊，她并不觉得这是她余情未了，只是觉得越来越奇怪，当年她都没有要死要活，怎么如今……

　　自己的乳母薛媪异常紧张她，可也是太紧张了，只能支开她，省得她报给府中，累的所有人为她担忧。她这些时日多有梦魇，是为惊惧忧思之状，可她如今还有什么可忧思的，这尘世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乐得自在，可阿婆阿翁他们却不这么想……

　　“大娘子，大娘子，您知道么？那谢家与齐夫人和离了。”她的婢女青黛大惊小怪的冲了进来，方凝只觉头痛，当年的青黛多稳重一人啊，怎么如今成这样子了，怪谁呢，怪她。

　　屋内的白青白了青黛一眼，青黛不明所以，白青直接道，“娘子能不知道么，高将军回朝后，不就早晚有这么一天么？”

　　“高将军……怎么会，”青黛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这高将军、齐夫人……她真的越来越蠢了，本意是让自家娘子高兴，虽然她可能兴趣不大，但颇为解气。这可好，这都什么事啊。

　　青黛眼巴巴的看向自家娘子，自家娘子依旧一派稳重端庄的样子，她略微松了口气，可又看看她眼下的乌青，知道她近日多梦，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这……”

　　“娘子，人心、世情，您……”因为青黛越来越蠢，对自己愈发严格的白青看向自家娘子，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当年作为信物的玉佩前几日莫名送到了观中，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惊惧忧思了。”方凝重重叹口气，“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啊……”

　　“他疯了，那玉佩当年就已经退给他了。”

　　白青大骇，“他这是要做什么，他是勇安侯，可您已经被……”

　　“信物送回，她是想与您……”主仆三人都被青黛后面的想法震的不清，饶是方凝已经有些许猜测，此刻还是觉得荒谬。

　　持重如白青此刻也是惊慌失措，“这这这，欺人太甚，我们立刻禀告太夫人和侯爷，您……”

　　“昔日宣帝故剑情深，流传至今。可是许皇后还不是英年早逝。而他现在想给我来一个故玉情深么。”方凝只觉荒唐可笑，又觉得无力。多可笑可悲啊，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是无能为力的那个人。

　　那些前尘往事，主仆三人没有一刻能忘掉。怜悯、好奇、耻笑的那些眼神，方凝也从未忘记过，如今虽已五年余，她也依旧会时常梦到。她的左右为难，热心人的各种劝告全部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直到她避居到家，才得以逃避那些烦忧，她为了所谓大义、为了家族，为了自己的清净选择把一切压下，他们占据大义名分，她无处可去，只能避开，她已经一退再退，却还要面对如此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