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府,叶衔青就松开了拉着阿月的手。阿月硬生生地将“表哥”两个字咽下去,怯生生地望着他,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幸好刘叔看懂叶衔青嫌弃的眼神,笑眯眯地凑上来说:“表小姐,我先让人带你去沐浴。”
刘叔将阿月安排进了挽月院,院子里刚种满了蜡梅树,小女孩必定会喜欢。刚入冬的风算不上刺骨,但阿月还是冻得发抖,她装作新奇的模样打量四周的花花草草、假山小河……悄无声息地记下了走过的路。她和刘叔打探道:“表哥平日在府里可有什么禁忌?什么喜好?”
“他大多数时候不在府里呢,表小姐不必拘束。”刘叔捻着胡子回答。
“那表哥应当有很多机会去江南……”阿月不确定叶衔青到底和这个表妹见了几次面,熟悉到什么地步。
刘叔以为阿月要埋怨,连忙解释:“殿下在军营待了几年,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江南见表亲。”见阿月还不吭声,刘叔宽慰:“斯人已逝,你俩都是可怜的孩子,江家如今只剩你一个孩子,当今圣上和殿下都不会亏待你的。”
阿月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她笑着说:“谢过伯伯,我相信圣上、表哥会待我好。”刘叔很满意,退下把门关上了。
富贵人家沐浴原来不会冷,屋子里烧着炭火,粗使丫鬟一桶一桶热水拎进来替换。阿月搓得皮肤发红,手指泡出白色褶皱也不愿爬出来。褪去表层的污垢,真正皮肤重见天日,阿月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张开大口大口地呼吸。
思绪纷飞,这个表妹竟然如此重要,可为什么会草率地认定她呢?
“为什么是她?”叶衔青不觉得阿月身世可以糊弄住迎宾街的三教九流,但他没有发火。
远山这下就有话可说了:“殿下!经过昨夜的殚精竭虑、暗访调查,我们发现还是这个乞丐、呃、表小姐合适!”
叶衔青连连后仰,远山激动的吐沫快喷到他脸上。
“说来是件巧事,大家都知道阿月在乞丐中是来寻亲的。殿下就是她要寻的亲,并无不可。”阿澜娓娓道来。
阿月此时恰好来了,“表哥……”
三人齐齐望过去。叶衔青马上扬起一抹笑,温柔地问:“表妹啊……何事?”这个笑很假,但比门口真诚了些,大概是阿月变干净了,又穿上了合身的衣服。
“无事,只是往事如烟,阿月记得不清楚,想从表哥口中知道点父亲母亲的事。”阿月决定反将一军,主动询问,不然日后露馅就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阿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远山不解——她不是冒牌货吗?怎么还真情实感上了。
叶衔青来了兴致,看样子这个“表妹”并不知道他们是故意找她假扮,反而以为自己成功顶替。“表妹不会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吧?”他故意刁难,仿佛是寻常哥哥的打趣。
阿月惊出一身冷汗,她原打算从谈话中获悉,毕竟市井乞丐怎么知道这些事。
如果阿月知道叶衔青也不知晓“她”的名字,她或许能放松些。
“父亲母亲都叫我阿月,表哥这么称呼我就行。”文不对题……叶衔青没有追究,又问:“阿月今年多大?”
这是日常询问,还是试探,阿月分不清,也不敢回答,唯一能能想到的是澡白洗了。
“殿下今年17,表小姐应是13岁了。”阿澜解围。
阿月松了一口气。
“只是阿月这个名字怕是犯了忌讳,娴惠夫人名字里亦有‘月’字。”
阿月一口气没上来。
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会给孩子取长辈有的名字。这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