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我很久没看到他了。
关于他最后的记忆,是我醒来后兜里的银行卡。我依稀记得,自己被打晕,塞上火车,而他,一直没出现。
关于他的记忆是模糊的,我记不清他的脸,哪怕记住了,也毫无益处。毕竟,他是那么渴求似的要我忘掉他。
我该恨他。
他凭什么把我扯进本就与我无关的计划,救一个与我无关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
我该恨他,该用尽一生的恨意去恨他。像他恨汪家一样,避之如蝎,倾尽怨念。
可是,我有资格吗?早就没了。早在他于滔天沙尘间望向我,竭尽全力的冲向我时,心脏猛跳的一瞬就没有了。
我忘不了他的眼。忘不那对复杂的眼里盛满笑意的样子。
我栽了,陷于古潼京的沙漠。
昨夜我又做了那个梦。他还是作出了一样的选择,又是那样淡然的眼神,让人难以呼吸。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看了这么多次,本来早该无感的,可惜我做不到,心没法平静,跳个没完。汗湿透了我的衣服,空调开着,身上潮湿得难受。在床头坐了一会儿,还是烦躁的睡不着,干脆就爬起来了。
走到阳台,想抽一根,掏遍了口袋,却发现只剩两根黄鹤楼了。想了想,又扔回了口袋。
靠着窗,闷热的空气打在脸上,啧,更烦了。
坐在沙发上看天花板,什么都没有。思绪放空,放空着放空着,他的脸又重现在脑中,挥之不散。
明明那时候,怎么追也追不上,这会儿又怎么赶也赶不走了。
发着呆,不知不觉就日出了。得,又熬穿了。
干脆也不睡了我出门买早餐。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才发现竟然8月了。
原来过去那么久了啊。
随意刷了刷朋友圈,就看见一条喜来眠“七夕”宣传图是他发的,配的图片是一片花海和他们仨的合照,“我在喜来眠很想你”。
放大照片,我想找到那张脸存在过的痕迹,可偏偏一点也看不见。照片上那人笑得开怀可人,总之,不像他。可是哪个才是他?我总是不明白。
下午工作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在想那个梦。
梦里,他单手捏着烟,斜着眼看我,随意的定了我的“死刑”:“别作贱自己。”
我仍记得那声音的温度,冷的足以杀死我。
想想那时候我还是真有胆子的,还死追着他不放。
如今对他我早灭了心思,他却也像当年那样躲着我。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过七夕吗?和那个人一起吗?
算了,总归不是我,随便了。
秋
吴邪好像真的忘了过往,做起了一个小农民。他说水稻熟了,要请我和苏万去尝尝,顺便同他们聚聚。
我见到他了,他好像很享受这种生活,平淡的、毫无压力的。
我问他,为什么可以把过去看的那么轻,他一愣,又笑笑对我说,总归是过去了,人要向前看,可是我好像做不到啊。
“我没你那么绝情,杀过的人说忘就忘,利用过的人说丢就丢。”
他和我对视着,默默无言,直到胖爷来叫我们吃饭。
饭菜就那样,没什么意思。
酒肉散场,倚着斜阳,他拍了拍我的肩,想说什么,可是我不想听。于是点起了一支烟,让飘落的灰烬代替话语。
他想教我放下,变回一个普通人,可是,怎么可能。
我放不下过往,也放不下他。
冬
一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竟然已经除夕了,苏万回了北京陪家人过年,杨好回了本家,吴邪他们在雨村过。
本来想看看我妈,想了想,如今她已有了新的家庭,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好了。
昨夜整理账本到了深夜,醒来已经两点了,胃是空的,有点发痛。
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叫人心里发慌。
虽知没有人会来家里拜年,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掏出一副春联,贴在门上了。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年确实来了。
要包饺子吗?
记得小时候,过年时要包饺子的。
在他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母亲会早早到市场买上一斤猪肉,几两配料,几根玉米,然后一边看电视回播,一边将玉米粒从杆上剥下。
这个时候,我会和父亲和面。无非就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那时候看来,却像是变魔术,总在边上兴冲冲的看着,顺便讨一点面团玩。
别的记忆不是很深了,毕竟过的久了,总是要褪色的。
但是饺子的味道是记的很深,水开时的雾气,老醋倒在碟子里的气味,白酒的色彩,咬下饺子时的一瞬......好像样样都记得,却又都只化作一团气息了,水蒸气一样,渐渐就散了。
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了,从冰箱里掏出一盒速冻饺子,扔进水里煮了煮,味道不怎么样,勉强接受。
其实他们离婚以后,速冻饺子的味道才是更为熟悉的。
黎一鸣不会用这么多的时间,只为一餐饺子,他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总是满身酒味的回家,然后叫我对付一口速冻饺子。
开了罐啤酒,望着暮色,好像很孤独,漫天烟火,却没有一盏为我而明。
不过也就这样吧,我的冬天。
我的人生,久冻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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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下个部分真的写了很久,这里小小剧透一点
『猛的扒开他的手,正好一团烟花在空中炸响,将天地点燃,一下,又一下,逐渐和心跳同频,愈演愈烈,轰轰烈烈。
手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指尖多了一枚戒指,他正笑着看我,那么灿烂,那么真诚
“黎簇,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