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忆(2/1)
陈晨是京圈公子,身边免不了会有一些这样的人。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沈淮安。
此时陈晨歪着头,双颊通红,长长的丹凤眼清澈又朦胧,一头碎发也恰到好处,嘴角微微上扬,隐藏着一种野性难驯的美。
坐在沈淮安车上有种异常的安心。
许是选的这条路弯太多,陈晨作势要吐,我很讨厌酒精的味道,飘飘然道:“你要是敢吐,就把你扔下去。”
他果然安静了些。
到了花店,我将陈晨扔到沙发上,就下去了。
“谢谢你。”我一边说一边给他找外套。
我转身正对男人的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他的眼睛其实是很多情的桃花眼,可偏偏望人的时候,又刺又凉薄。
我赔笑:“沈先生,不好意思,你的外套我实在想不起来放哪了。”我怕他误会又解释道:“花店人来人往的,你的外套放在那里我怕脏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东西。”沈淮安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环顾四周,像是要努力记住什么。
我莞尔一笑:“要不我加你个联系方式,我想起来的话就联系你。”今天一闹完全没有气力了,更何况沙发上还躺着个麻烦家伙。
沈淮安没有拒绝,很利索的加了我的微信,还顺便给了我他的电话,我倒像是查户口的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他的头像是一座很荒凉的庄园。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种一片白玫瑰该是怎样的景象呢?应该不会如此荒凉了吧?”
我没注意沈淮安神色的变化,“要和我一起去试试吗?”
“嗯?你在开玩笑。”我用轻松而客气的语气说。
他委屈道:“没有开玩笑。”
我有些意外:“你调查我?为什么?”
我折下一枝蓝色鸢尾花放进他手里:“知道它的花语吗?”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不语。
“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天晚了,该休息了。”
沈淮安手里紧握着那只蓝色鸢尾花,我清晰的见到他的眉睫动了动,眼神里有一瞬间装满了悲伤但只是一瞬。
沈淮安走了,我翻了翻他的朋友圈,很干净,没有一条。
我刷新了一下,突然出现了一枝蓝色鸢尾花,配文:鸢尾花花语——赌上所有的一切来爱你。
真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人。
真忘了楼上还有个人了。
“别装了,嗯?醒了还看热闹,不知道洗澡睡觉。”我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装睡的人。
“诗野,怎么看出来的?”
“我见过你真正喝醉的状态。”
我从柜子里给他翻出来一条浴巾,“自己洗去。”。
“你去干嘛?刚楼下的是沈淮安?你们两个什么情况?还送花?还加微信?还有电话号码?还一起去干嘛?”
“……”我还得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看来你很清醒了,用不到醒酒汤了。”我往厨房的脚步顿了下。
“不不不,我难受。”
“那你先洗澡,”
他洗完汤也好了,我端给他,他随手将毛巾扔到沙发上,坐下来喝了汤,“还有沈淮安为什么说要和他一起去试试呢?还有朋友圈,那束花?他可是从来不发那些玩意儿的。”
“我不知道。”
“什么啊?他是个很孤僻的人,但是对你的态度跟别人一点都不一样,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
“那是为什么?”
“你不是跟他比较熟吗?问我?我可是刚才才认识他。”
“他可是京圈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而且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好吗,呜呜呜。”陈晨作势要趴到我身上。
“是吗,感觉他挺好相处的。”
“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很吓人的。”
“哦。”
“啪”我随手关了灯,“很晚了。”
“那我睡哪儿?”
“要不咱俩挤挤?”
“我还是睡沙发吧。”
“嗯。”
“不是,你都不挽留我的吗?”
“……”
好困。
第六章 忆(2/2)
夜里做了梦,梦见很久之前的事,我记不太清。
梦里是两个人,他掉进了湖里,我拼命去救他。
十二岁那年,他们相遇,于荒芜的春,于此订终生。
国际院的活动一直都很多,学校一直秉持着知行合一、学知为主,实践为辅的教学理念,这本来挺让学生和家长开心的,学生们不仅可以从学业中抽出身来放松,家长更是很好的陪伴了孩子成长,正所谓“老师是学生的引路人,家长是成长路上最重要的陪跑人”。
不过沈淮安讨厌这些活动。
上到最后一节晚自习,沈淮安已经很累了,他趴在桌子上睡觉,或许是将要毕业的缘故,国际一班的学生不像往常一样安静,教室里一片喧闹。
陈红踩着高跟鞋走到讲台,台下正嬉闹的学生一秒安静,沈淮安抬头看了眼台上的人,便又趴了下去。
“一个个激动个屁,你们还没考呢,怎么,是都有把握走直升班?”陈红一边训人一边将实践活动安排表发了下去。
“今年的实践安排大家也都听说了,我就不多说了,记得回去准备准备”按照国际院的传统,这次的活动地点依旧在外市,“还有啊,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收着点心,往年的统考难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天天嬉皮笑脸的”,她一想到这群糟心的孩子就头疼。
“还有那个睡觉的……”
下课铃不合时的响起来,沈淮安抬了抬有点麻的腿,将桌子上的安排表揉成一团塞进书包,一把抓起书包跑出教室。
陈红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师再见”,国际一班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这次实践活动。
回到家,书房的灯没亮,沈军辉又没回来,沈淮安快速洗了漱,他今天有点累。
沈军辉发来信息说这次的活动他去不了,让任叔和他一起去,被沈淮安拒绝了,他想一个人,一个人做到所有,他不需要那所谓的爱。
到了目的地,几乎所有的小孩子都有家长陪同,孤零零的沈淮安在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出。
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沈淮安也习惯了,没有了母亲,他就是个没人爱的小孩儿。
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在看星星,可沈淮安不感兴趣,他偷偷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他只是一直向前走,直到听不见营地里的声响。
起了风,风吹着野草,沙沙的响,有些吓人,夜很黑,看不到路。
沈淮安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开始向下滚,他想抓住树枝,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树枝划烂了他的肌肤,他感到很疼也很害怕。
他跌进了湖里,他拼劲力气大声喊:“有人吗?救救我,”可是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来救他。
“救救,救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谁裹住,带着他向下沉。
“抓住这个树枝,我会救你上来”,沈淮安突然睁开眼,抓着那根很长的树枝慢慢往岸上游。
“是你,救了我?”沈淮安看着眼前瘦弱的小男孩儿,他从来没见过他。
“你还好吗?”那个小男孩儿轻轻的问。
“谢谢你。”沈淮安站起身要走。
“这边很不安全的,尤其到了晚上,树会遮住月光,会很黑,杂草也…”小男孩儿跟在沈淮安身后喋喋不休。
“说够了吗?”,沈淮安突然转身,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很高兴认识你。”小男孩根本不顾他翻脸不认人的无情,靠近了拉住他的衣角,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尤为耀眼,像星辰。
“沈淮安。”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他眨着眼睛问。
沈淮安突然注意到是两只不一样的眼睛。
“不是一个人。”
看到营地的光亮时,小男孩儿便撒了手。
“怎么了,你不回去?”沈淮安问。
“我,我…”小男孩儿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手却放开了人。
“你说啊。”
“我不认识他们,”他转身要走,被沈淮安叫住,“嘿,你叫什么名字?”
“许攸若。”
“谢谢你救我,这个给你。”沈淮安将自己的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给许攸若戴上,“如果有一天你去到了我的城市,我会一眼认出你。”
“真的会认出我吗?”
“我会记住你,很久很久。”沈淮安紧紧盯住他,像是要记住些什么。
小攸若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散着蓝光的东西,呆呆地问: “它有名字吗?”
沈淮安没想到他会问,顿了顿趴在他耳朵上说:“它叫深海之心,妈妈说这是海洋的心脏,独一无二的。”
“那,我明天还可以来这里找你玩吗?”
“我明天不会在这里了。”沈淮安摸摸那个小孩儿的头,“乖,回家吧,很晚了。”
那小孩儿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淮安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
会再见的,对吧。
那年,沈淮安遇见了他的第十二枝春,那个荒芜春天里唯一一丝生机。
一面,他记了一辈子。
直到沈淮安二十一岁,他们在这里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