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七点零三分，杜城的藏蓝卫衣被塞进儿童背包侧袋时，沈翊正跪在地毯上给念念系小皮鞋，指尖绕过小姑娘脚踝处的草莓胎记——那是她两岁时在他画架旁蹭到的赭石颜料印。

“爹地偏心！”念念举着杜城的警徽钥匙扣晃到沈翊面前，卷发上的鸢尾花发卡随着动作轻颤，“为什么给爸爸缝兔子补丁，我的小熊卫衣没有花花？”

沈翊笑着从针线筐里摸出枚绣着小熊调色盘的布贴：“这是爹地新学的苏绣，小熊手里的画笔是钴蓝色哦。”话音未落，杜城从身后环住两人，下巴蹭过沈翊后颈的雪松香，卫衣口袋里的游乐园地图恰好扫过念念的小熊耳朵。

上午九点，旋转木马前。

沈翊替念念调整遮阳帽时，杜城的卫衣被小姑娘拽出道褶皱。“爸爸要当白马骑士！”她指着最顶层的鎏金骏马，忽然伸手戳了戳杜城左胸的纱布边缘——那里还沾着沈翊昨晚换药时蹭到的钛白色颜料，像朵迷你鸢尾花。

“先涂防晒霜。”沈翊从背包侧袋摸出小熊造型的防晒霜，挤了点在掌心。杜城很配合地弯腰，任由他给自己涂脸，卫衣帽子滑下露出后颈旧疤，被念念的指尖轻轻戳了戳：“爸爸的疤是小熊的爪印，爹地的戒指是星星魔法！”

旋转木马启动时，沈翊坐在粉色小马旁，看着杜城抱着念念在金马上颠簸。男人卫衣上的鸢尾花刺绣随动作起伏，阳光穿过刺绣间隙，在小姑娘发梢织出细碎光斑。他忽然想起画室玻璃罐里的纸船——最新那只船帆上写着：他穿卫衣陪女儿疯跑的样子，像把春天披在身上。

中午十二点，海盗船餐厅。

“爹地吃棉花糖！”念念举着比脸还大的粉色棉花糖，踮脚往沈翊嘴边送，却蹭得杜城卫衣前襟满是糖丝。男人正要抬手擦，沈翊已经用湿巾轻轻替他沾去糖渍，指腹掠过卫衣上被念念揪皱的兔子补丁——那是他熬夜缝的，针脚里藏着极小的“平安”二字。

“少喝咖啡。”沈翊瞥了眼杜城点的冰美式，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今天煮了陈皮桂花茶，蒋峰哥哥说加了爹地酿的陈皮蜜。”

杜城挑眉，故意在女儿面前晃了晃杯子：“沈老师现在管得越来越宽了。”却在低头喝茶时，看见杯底沉着枚银色小熊茶漏——是念念去年在陶艺课做的，小熊手里还捧着微型调色盘。

念念忽然指着邻桌的亲子装笑：“和爸爸爹地的好像！”沈翊望着自己的浅灰卫衣和杜城的藏蓝款，左胸口分别绣着缩小版的警徽与调色盘，中间用金线绣着小小的“念”字。杜城耳尖发烫，伸手替女儿理了理歪掉的发卡，却被小姑娘抓住手腕：“爸爸的手表会发光！”

那是沈翊送的表，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下午三点，摩天轮舱内。

杜城靠窗而坐，卫衣被念念当成枕头压出褶皱。小姑娘趴在玻璃上数云朵，忽然转头往杜城怀里钻：“爸爸的卫衣比警服软！”沈翊笑着打开速写本，笔尖在纸上掠过——穿卫衣的男人抱着熟睡的孩子，阳光从他身后的摩天轮空隙里漏进来，在卫衣帽子边缘勾出金边，像极了他调色盘里最温柔的钛白色。

“画里要加彩虹。”杜城忽然开口，指尖蹭过沈翊手腕的情侣手链，链坠是警徽与画笔的叠合造型，“上次带念念看画展，她说彩虹是爸爸的警灯加爹地的颜料。”

沈翊抬头，看见男人眼底倒映着远处的过山车轨道，像极了他画过无数次的杜城瞳孔里的光。他忽然伸手替杜城整理卫衣领口，触到里面的银质小熊项链——那是念念用黏土捏的，小熊脖子上还系着微型调色盘吊坠。

“下周带她去动物园？”沈翊轻声说，“她昨晚在画室说，想给长颈鹿爸爸和斑马爹地画围巾。”

杜城望着速写本上逐渐成型的轮廓，想起今早出门前，沈翊往他卫衣口袋里塞了三张平安符——分别写着“牵好念念”“别喝冰饮”“记得擦防晒霜”。他忽然轻笑出声，惊得念念翻了个身，小熊卫衣上的调色盘布贴蹭到他的警徽钥匙扣，发出清脆的轻响。

傍晚六点，过山车排队区。

“我要和爸爸坐第一排！”念念举着荧光棒跳脚，马尾辫扫过沈翊手背。沈翊却注意到杜城攥着扶手的指节发白——这人上次陪念念坐旋转小飞机时，卫衣后背就浸了冷汗。

“我们玩旋转茶杯好不好？”沈翊弯腰和小姑娘平视，指尖悄悄勾住杜城卫衣下摆，“可以自己转圈圈，赢了贴纸能给爹地的调色盘当装饰。”

杜城挑眉，忽然蹲下来刮了刮念念的鼻尖：“爹地怕了吧？上次坐大摆锤，他攥着我的卫衣喊——”话未说完，被沈翊用棉花糖堵住了嘴，甜腻的粉色糖丝粘在卫衣领口，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伸手去替爸爸摘糖丝，却把自己的刘海也粘成了小卷。

最终三人坐在粉色茶杯里，念念缠着沈翊转得飞快，银铃般的笑声混着杜城的无奈叹息。沈翊被转得头晕，只好靠在杜城肩上，男人的卫衣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雪松香水和女儿发间的草莓香。他听见杜城在耳边轻笑：“下次穿警服来，说不定能骗女儿说爸爸是超级英雄。”

“那我要在警服上绣彩虹。”沈翊闭着眼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杜城卫衣袖口的旧疤，那里新缠了条红绳，绳尾系着念念用彩珠串的“爸爸平安”手链。

午夜零点，画室。

杜城坐在画凳上，任沈翊用酒精棉擦去他卫衣上的棉花糖渍。念念已经抱着小熊睡熟，发间的鸢尾花发卡掉在调色盘旁，沾了点未干的钴蓝色颜料，像只停在颜料上的小蝴蝶。

“今天的纸船。”沈翊从口袋里摸出折好的便签纸，放进玻璃罐。杜城瞥见上面的字迹：他穿卫衣陪女儿尖叫的样子，比任何调色盘都鲜艳。

男人忽然伸手拽过沈翊的手腕，在他掌心按出个唇印——沾了点残留的棉花糖甜腻。“明天去买亲子防晒衣。”他晃了晃两人交叠的手，卫衣袖口露出沈翊新织的手绳，“带帽子的那种，省得小祖宗说爹地会晒黑。”

沈翊耳尖发烫，看见杜城卫衣口袋里露出半张游乐园门票，票根上有念念用蜡笔写的“爸爸”“爹地”，中间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窗外的月光淌进画室，给男人后颈的旧疤镀上柔光，他忽然想起白天在摩天轮上看见的场景——

杜城抱着念念指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小姑娘的小熊卫衣和他的藏蓝款相贴，像两块恰好拼合的拼图。而他手中的速写本上，阳光、卫衣、警徽与画笔早已浑然一体，织成了比任何画作都温暖的，家的形状。

玻璃罐里的纸船轻轻晃动，船帆上的字迹在月光下明明灭灭。这一次，沈翊没有写“光与影”，而是用极小的字描出三个身影：

穿卫衣的警察爸爸，拿画笔的爹地，还有抱着小熊的念念。

他们站在游乐园的霓虹里，身后是正在升空的孔明灯，而风里飘着棉花糖的甜香，和一句未说出口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永恒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