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瘾发作的间隙，杜城虚弱地睁开眼。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切在他脸上，将那些狰狞的针孔镀上一层银霜。他望着沈翊眼下浓重的乌青、脖颈处新鲜的抓痕，突然轻笑出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玻璃："我现在……是不是特狼狈？"未等沈翊回答，新一轮的剧痛突然袭来，他猛地弓起身体，额头重重磕在沈翊肩上。

"疼……骨头里有火在烧……"杜城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滴落。沈翊反手圈住他颤抖的脊背，任他在自己怀里挣扎，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忍一下，再忍一下。"沈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深深插进杜城汗湿的发间，"等药效上来就好了。"

清晨七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杜城终于短暂地睡去。沈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蒋峰和李晗正坐在走廊长椅上，李晗怀里抱着熟睡的念念，小姑娘手里还攥着爸爸的警徽。

"沈老师，您去休息会儿吧，我们守着城队。"李晗压低声音说道，眼里满是心疼。

沈翊摇摇头，伸手轻轻抚了抚念念的头发："她昨晚睡得怎么样？"

"半夜醒了两次，一直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蒋峰叹了口气，"我跟她说，爸爸在执行秘密任务，暂时不能见人。"

沈翊苦笑，目光落回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杜城的身影在病床上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医生说，他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沈翊的声音很低，"那种毒品会摧毁人的意志，让人产生幻觉……他甚至认不出我。"

李晗眼眶泛红："城队那么坚强的人……"

"再坚强的人，也扛不住这种折磨。"沈翊攥紧了拳头，"但他必须扛过去，为了念念，为了……我们。"

杜城被接回家的那天，念念躲在蒋峰身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她盯着爸爸瘦得脱相的脸，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杜城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蹲下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念念……爸爸回来了。"

小姑娘扑进他怀里，杜城却因为虚弱差点没站稳，沈翊立刻扶住他的肩膀。杜城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针孔的痕迹隐约可见。念念仰起脸，小手轻轻碰了碰爸爸的手腕："爸爸疼吗？"

杜城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不疼。"

可当晚，毒瘾再次发作。杜城把自己反锁在浴室，冷水从门缝下漫出来。沈翊拍打着门板，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嘶吼和东西砸碎的声响。

"杜城！开门！"沈翊的声音几乎撕裂。

门终于开了，杜城浑身湿透，眼里布满血丝，手臂上新增了几道抓痕。他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声音破碎："沈翊……我撑不住了……"

沈翊跪下来抱住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剧烈颤抖："我们一起撑，一天一天来。"

杜城把脸埋在他肩头，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哭了。

念念睡着后，沈翊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杜城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他们三人的合照，眼神空洞。

"今天感觉怎么样？"沈翊坐到他身边，轻声问。

杜城苦笑："比昨天好一点……至少没再把你看成怪物。"

沈翊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逐渐愈合的伤痕："医生说，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杜城沉默了很久，突然说："我今天……差点对念念发火。"

沈翊一怔："怎么了？"

"她问我为什么不能送她上学。"杜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他痛苦地闭上眼，"我怕有一天，我会伤害你们。"

沈翊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你不会。因为你是杜城，是我见过最坚韧的人。"

杜城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攥住沈翊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

窗外，月光安静地笼罩着这个家。痛苦还在，但至少此刻，他们依然彼此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