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的向阳花

暴雨夜，北江分局的白炽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沈翊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指尖轻轻抚过死者手腕内侧的旧疤——那是三道平行的、早已愈合的划痕，像被掐灭的火柴梗。死者陈雨桐，28岁，"云创科技"市场部主管，凌晨两点从17楼公寓阳台坠落，现场留有一封打印版遗书，字迹工整得近乎机械。

"死者胃内有大量舍曲林（抗抑郁药）残留，血药浓度超过治疗剂量五倍。" 何溶月摘下手套，解剖灯在她镜片上投下冷光，"但没有呕吐迹象，说明药物是在昏迷状态下强行摄入的。"沈翊皱眉翻看现场照片：死者脚边散落着碎玻璃花瓶，可阳台护栏外侧却挂着半片湿漉漉的绿萝叶——那盆植物本应摆在室内窗台。

杜城捏着遗书复印件，纸页边缘有不规则褶皱： "她同事说，陈雨桐平时连报销单都用手写，怎么可能用打印机写遗书？"他突然指向照片里的书桌，"而且你们看，键盘右上角有咖啡渍，但遗书落款时间是凌晨一点，谁会大半夜喝咖啡还洒在键盘上？"

蒋峰抱着文件夹冲进解剖室： "城队！查了陈雨桐的项目记录，她负责的'青芒计划'涉及未成年人游戏防沉迷系统，昨天刚和投资方开完会，投资方代表是......"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沈翊手里的素描本——纸上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右耳后有颗黑痣。

"云创科技CTO，周明川。" 沈翊放下炭笔，指尖沾着铅灰，"三年前他主导的游戏项目被陈雨桐实名举报含诱导充值漏洞，后来项目腰斩，他却升了职。"杜城拍桌而起，警服纽扣刮过素描纸边缘："查他昨晚行踪！"

监控画面里，周明川的黑色轿车在暴雨中驶入陈雨桐公寓地下车库。 李晗放大画面："23:17进入电梯，手里提着公文包；00:05离开，领带歪了，袖口有绿色植物碎屑。"沈翊盯着电梯按键："他按了16楼，却在17楼出电梯——故意误导监控路线。"

陈雨桐的卧室垃圾桶里，沈翊用镊子夹出半片撕碎的诊断书： "重度抑郁症？不对......"他突然翻开死者手机备忘录，最新记录停在坠楼前两小时："周明川说要给我看'青芒计划'修订版，别让任何人知道。"字迹后面跟着三个颤抖的句号，像临终前的喘息。

审讯室里，周明川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 "陈主管自杀前找我聊工作，我看她情绪不对就先走了。"杜城猛地推过去一份检测报告："你公文包里的舍曲林片剂和死者胃内药物成分完全吻合，怎么解释？"男人的指尖突然发抖，眼镜滑到鼻尖。

沈翊慢悠悠晃着现场照片： "陈雨桐手腕的旧疤是青春期叛逆时划的，可昨晚她指甲缝里有你的皮肤组织——不是你说的'友好交谈'吧？"周明川突然失控拍桌，却在看见沈翊递来的绿萝照片时骤然沉默——那片挂在护栏上的叶子，叶脉纹路和他办公室的盆栽完全一致。

暴雨渐歇时，蒋峰在周明川家阳台发现了关键证据： 沾着陈雨桐指纹的皮质公文包，夹层里藏着伪造的抑郁症诊断书，以及一段录音："周总，防沉迷系统会让公司损失30%流水......""那就让她变成'疯子'。"

结案报告里，沈翊在"动机"一栏画了朵向阳花——陈雨桐的办公桌上永远摆着这种花，花语是"沉默的爱与守护"。 杜城望着窗外初晴的天空，把陈雨桐的遗书原件折成纸船："她守护着孩子，却没人守护她。"

解剖室外，何溶月将绿萝移栽到分局后院。 沈翊路过时，看见叶片上挂着水珠，像极了陈雨桐最后一条朋友圈的配图——暴雨中的向阳花，花瓣上的雨滴折射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