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惊魂（二）

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男人蜷缩在铁椅上，黑色口罩被扯掉扔在地上，露出苍白尖瘦的下巴。杜城盯着他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扭曲的藤蔓纹路，和窗户上的神秘符号如出一辙。

“姓名？”杜城敲了敲桌上的档案袋，里面装着从出租屋搜出的黑色蜡烛、符文纸，还有沾满香灰的笔仙游戏手册。

男人沉默着，指甲抠进掌心。沈翊站在单向玻璃后，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指尖上——那里有长期接触化学药剂的泛黄痕迹，和画室里稀释剂瓶身的指纹弧度惊人相似。

“我们在你电脑里找到笔仙游戏的策划文档。”李晗推了推眼镜，将屏幕转向男人，“202宿舍的荧光粉恶作剧、317宿舍的假血手印，都是你通过线上群组组织的‘试胆活动’？”

男人喉结滚动，视线突然凝固在杜城身后的监控摄像头上。沈翊注意到他瞳孔骤缩，立刻在便签上写下：怕摄像头，童年可能有监控相关创伤。

“404宿舍的蜡烛成分很特别。”杜城翻开物证报告，“含有致幻剂LSD，是你从化学实验室偷的吧？”他突然拍桌，惊得男人肩膀猛地抽搐，“那些女孩看到的‘笔仙显灵’，不过是你用投影仪和烟雾机制造的幻象！”

男人突然发出尖笑，指甲刮过铁桌发出刺耳声响：“她们自己相信鬼魂，我只是帮她们看见想看到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眼底闪过疯狂的光，“尤其是晓妍，她喊着‘是我们害死了她’——你们难道不好奇‘她’是谁？”

沈翊在观察室攥紧钢笔。这句话让他想起现场晓妍蜷缩的姿势，和三年前一桩校园霸凌案的受害者姿势惊人相似。他迅速调出旧档案：2019年，北江大学女生陈雨欣因被室友孤立，在404宿舍割腕自杀，而当时的室友名单里，正有晓妍和林悦的名字。

“陈雨欣的死，你们重新调查过吗？”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自杀前，被人在枕头里塞过带血的娃娃，门上泼过红油漆——那些‘恶作剧’，和我今天做的事，本质上有什么不同？”

杜城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突然想起沈翊曾说过：“最可怕的凶器，是人心的恶意。”他猛地拽过椅子坐下，与男人平视：“所以你用她的死亡做局，故意在404宿舍引导笔仙游戏，让晓妍产生幻觉说出真相？”

男人的笑戛然而止，眼神第一次出现裂痕。沈翊在便签上补充：与陈雨欣关系密切，可能是暗恋者或亲属。他翻出陈雨欣的旧照片——女孩抱着画板站在樱花树下，无名指上戴着和男人同款的藤蔓戒指。

“你是她表哥，美术系的唐枫。”沈翊推开门走进审讯室，将照片甩在桌上，“她自杀前最后一幅画，画的是戴着这枚戒指的手，握着带血的钢笔——而你抽屉里的素描本，夹着她未寄出的情书。”

唐枫的脸色瞬间惨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终于崩溃般抽泣：“她死前给我发消息说‘他们要逼死我’，我到宿舍时，她手腕的血已经浸透了地板……”他突然抓住杜城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那些人现在还在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你用致幻剂让她们‘看见’陈雨欣的鬼魂？”杜城按住他颤抖的肩膀，“但你知道吗？晓妍今天早上终于肯开口，她说当年带头霸凌的人，是已经转学的舍长，而林悦只是跟风……”

唐枫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审讯室惨白的灯光。沈翊将纸巾推到他面前：“陈雨欣的画里，有朵被撕碎的樱花，但她最后一篇日记写着‘唐枫表哥送的向日葵还在开’——她直到最后，都记得世界上有温暖的存在。”

凌晨三点，唐枫被带走时，目光痴痴地盯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沈翊望着他的背影，想起解剖报告里陈雨欣掌心的划痕——那是她临死前攥着向日葵花瓣留下的。

“他本可以用更光明的方式替表妹讨公道。”杜城揉了揉眉心，指尖沾着唐枫眼泪的咸涩。

沈翊转身走向物证室，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笔仙游戏手册上投下斜斜的影。他突然想起唐枫素描本里的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女孩在樱花树下牵手——一个是陈雨欣，另一个的脸被涂成空白，像是等待被原谅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