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楸不会想到,刚刚升入高中,他便遇上了一生的劲敌!
那时刚刚开完新生大会,他还没找到往后三年的奋斗要的教室的方向,在现场一片混乱中,一个轻脆欢快的嗓音挡住了他前进的路线。
“陈楸?从今往后,我们将会是劲敌!”
这带有挑战意味的声音令不少同学驻足。一时间,滚烫的目光直射在陈楸身上。陈楸顿感面颊发烫,低头快速“逃”开了现场。
后来从才听别人的交谈中得知,他的“劲敌”名叫齐子夏,是本县的中考状元,仅语文成绩不是榜首。
而陈秋,是中考语文状元。
更要命的是,齐子夏和陈楸一个班…
也无怪乎陈楸崩溃。在这所重点市一中,学生们都是“别人家的小孩”,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也有例外,就是所谓的特招生。往年只有数、物两科招特长生,但今年新上任的校长说要“振兴文学”,多招了几名语文特招生——于是陈楸侥幸踏入了这所高中。
往后几天,陈楸如料想般不好过,除了他的“劲敌”齐子夏成天向他发起“对决的挑战”,还有其他同学灼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听说,别的科目很差。”这令他头皮发麻。
先前以陈楸先前的经验,对付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伪装空气。果不其然,几天过去,别人逐渐淡忘了他,一切又步入正轨。同学们都集中精力在学习上,以面对这所高中如潮水般的考试。陈楸松了一口气,要不是齐子夏依然在他眼前晃悠,他都会以为那是一场梦。
可好景不长,在第一次月中考成绩公布后,他再一次成了焦点,各种意义上的。
那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午后,班主任将成绩单贴在了公示栏上,很快那张纸被围得水泄不通。而陈楸正坐在位置上与函数苦苦斗争着。
“一百三十一!”
一声惊呼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是更高一调的声音,念出他的名字。
齐子夏从人群中转过来,盯着他:“不错啊,劲敌。”
众人的目光聚焦,齐刷刷地射向陈秋,让陈楸浑身发烫,脑一片空白,在宕机的状态下,他似乎打掉了齐子夏伸来的手,好像还冲出了教室…
后来,流言像病毒一样蔓延,这是陈楸最害怕的。
“那个特招生又是语文段一。”
“是啊,一想到他那得意扬扬的样子就不是滋味!”
“感觉齐哥有点惨。”
“那家伙,装啥呢?”
流言如洪水猛兽,让陈楸感到窒息。
齐子夏倒是一如既往,“下次我一定超越你!”
陈楸莫名的恼火,对面这个执拗的青年根本没意识到给他来 了多带大的麻烦,可他依旧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没有发火的资格,使驼鸟一样把头埋于地下,才能勉强生存。
陈楸向他的文学老师、知名作家赵岚倾诉。赵岚停下笔,扶了扶单边镜,盯住陈楸的眼睛,“为什么不接受他的挑战?”
“我……”
“你本就优秀,没必要回避。盛夏的玫瑰会放出利刺,让行人不敢触碰,此后才能肆意绽放……”
陈楸脑海里浮现出他像院子里的玫瑰一样长出尖刺,但还是被齐子夏摘走的画面。
“下周学校文学社团会聘我去做讲师,我帮你看看吧。”赵老师还是会帮他这唯一的学生的。
“下周,来不及的……”陈楸默默地想着。
望着陈桥单薄的背影,赵岚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你得有所准备。”
走出作家公寓时,陈楸忽然想到了一个权宜之策。
当齐子夏听清陈楸的话后,他忽然感到一阵激动,未想到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他的劲敌终于接受了战书,要来挑战他了!”虽然他不记得什么对经写过战书。
但到月考成绩出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陈楸这次才语文一百零二分,比他低十分整。他去找语文老师看了陈楸的卷子,道选择题全错,有明显的修改痕迹。
齐子夏瞬间感到被羞辱了。
跟那场考试又过了一周。赵岚的文学课讲得很好。事后也帮陈楸分析了齐子夏的语文卷子。“他的简答题不错,但作文有些啰嗦了。而你的文章功底很好,在这里压了他一头。不过他如果修改一下,分数至少能提五到十分。”…
奇怪的是,成天在他面前晃悠的齐子夏最近安静了不少。陈楸也没太在意,就让他去当这个状元吧,陈楸只要岁月静好。
陈楸天真的为齐子夏不会再来纠缠他了,但他错了。当他解完题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打满红勾的卷子,是这次单元检测卷,齐子夏正举着卷子看着他。
“看看,我的。”
卷子上是标准到近乎刻意的正楷字体,显然是在压陈楸上次的小学生字体。再细看,作文里用上了赵老师文章里的句子,语言流畅,行文舒展自如,自然洒脱
“一个戴单边镜的大哥哥教我的。”
齐子夏没参加文学社团,不知道那个单边镜大哥哥就是文学讲师、知名作家赵岚。陈楸有些疑惑,赵老师为什么会教他?
“你看,这次作文我比你高一分!”
陈楸更疑惑了,一分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那当然!”齐子夏一脸真诚,“你上次放水,我不怪你,但我会不断进步,直到在考场上得到你的尊重!”
陈楸有些动容,“好,我满足你。”
当第二次半月考成绩出来后,齐子夏屁颠屁颠地去看陈楸的卷子,一百三十七。
“你……怎么做到的?”齐子夏有些惊愕。
“啊?就是…字句咬准确些,然后的…”陈楸尽量分析自己的卷子。
“不是……”齐子夏把卷子摊开“你的字!”
试卷上是一行行秀丽的瘦金体。齐夏不明白陈楸的字是如何改变的。
“啊,我这次有认真写。”
齐子夏轻轻捶了他一拳,“这才是我的劲敌嘛!”
望着齐子夏舒畅的笑容,陈楸暗下决心,既然被对方称为劲敌,那他就要拿出全力来追赶。赵岚老师对此表示赞同,“大胆去追吧,你有那个能力。”
亡羊补牢,有多少用?
“作为我的劲敌,就该与我为不相上下。”齐子夏坐在他旁边详细地罗列出自己总结的知识点,“期待超过你,也期待你超越我。”
半期考如期而至。最先考语文,这是陈楸最拿手的。一路过关斩将,很快就写到了作文,主题是“发谊”,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先前发表的一篇写上来…
…最后一科考试收卷,陈楸轻步走出考场。看见到齐子夏迎上来,莫名感到一阵放松。
“考的怎么样?”齐子夏笑着问。
“你都压中了。”陈楸也微笑着回应。
成绩出来的那天,陈楸破天荒的和齐子夏一起去看了成绩。
“进前200名了...语文还是第一,不对,和我并列第一!这才是我的劲敌!”齐子夏不顾陈楸的反对,激动地拥抱了陈楸…
“感觉怎么样?”赵岚扶了下单边镜。
“感觉…怪怪的…”
“不怪。”赵岚拿出打印的出齐子夏的作文,“我给他推荐的范文里有三篇是关于友谊的,可他最后借鉴的是你的那篇…这说明,你们之间存在共识…“赵岗亭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小楸,他或许是个不错的朋友。”
朋友是什么?陈楸觉得,应该是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人。就比如现在,朋友应该来办公室“救”他,即使这不可能。
“你这孩子,考试就要诚实,就算是作文,你也不能原封不动地照搬吧?”语文老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主任则有些急躁,“校长,我早就说过不该招特招生,你看,考试作文做弊!”
陈楸想张口,但他知道辩解无济于事,老师们是不会相信他的。
校长皱眉看着低头不语的陈楸,叹了口气。
“不对!”门口传来齐子夏的声音,“他没做弊!”
主任看清来人,怒喝一声,“齐子夏!这是办公室,你来干什么?!”
“来帮他作证。”齐子夏说着,迈入门内。
主任顿时暴跳如雷:“你别以为你爸是教育局长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这里是学校!你…” 眼看着主任就要冲上去,语文老师赶忙拦住,“主任、主任,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齐子夏没有理会,转头向校长解释起来:“校长,那篇文章本来就是陈楸写的,这次只是再用了一遍。”
“谁信?证据呢?”主任在一旁的吼道。
“是啊。小齐,光凭你一个人的说辞,不能作证。”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作证。”这次进来的是赵岚,“小楸那篇的文章是我审核的,电脑里还有当时的记录,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来查。”
未等他们回应,赵岚就把两个学生推了出去,“放心,有我呢。”他安慰陈楸。
于是,上一秒还在接受“审判”的陈楸,下一秒就被齐子夏,拉着走出了校门。
陈楸被齐子夏这盲目、无条件的信任感动了。
“为什么?”陈秋有些迷茫。
“赵哥给我推荐了一些文章,我肯定相信那篇署名‘椿楸’的就是你写的。”
陈楸被齐子夏这盲目、无条件的信任感动了。
“喝奶茶吗,我请。”路过奶茶店,齐子夏问道。
“嗯”陈楸点点头,接受了齐子夏的邀请,跟着他进入了奶茶店。
落日余晖下,陈楸吸着奶茶和齐子夏并排走在街上。“有时候真羡慕你,那么优秀,不像我这么平庸。”陈楸率先开口,“平凡有什么不好?”齐子夏用力咬了一下吸管“我爸说,万里挑一的天才中国能挑出十四万个,再优秀的人在其中也只是平凡的天才。”陈楸垂眸,任由齐子夏把手搭在他肩上。
……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放假在家,齐子夏从新闻上看到今晚会有流星雨。
“爸,今晚有流星雨诶!”齐子夏用遥控器指着电视,兴奋地看着爸爸。
“怎么?想去看啊?可爸爸今天有事。”爸爸一边穿外套,一边抱歉地回应。
“好吧………”齐子夏有些失落。
“为什么不和你朋友一起去呢?”
齐子夏忽然想起一个人,他决定马上就去找他。
此时陈楸家中,陈楸正机械地扒着米饭。
“楸啊,你明天去和赵老师说一下,感谢他这几年的照顾,说以后你就不去上文学课了,好好备战高考……”妈妈正在做规划,向着陈楸发号施令。。
“不要。”陈秋从饭粒缝中生硬地挤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妈妈地声音高了一个度,“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你看看,靠写作出名的人有几个?你再看看你这成绩…你想想,考一个好大学,再考研,回来考公务员,多稳定?比写作强多了……”妈妈强硬地命令道。
“不要!”陈楸终于暴发了“你根本不懂我!写作是我的全部!”陈楸不顾妈妈惊诧地的目光,跑出了家。
齐子夏站在一个分岔路口,仔细地推理,“ 走左边!”,他的逻辑思维很好,根据那个文雅的单边镜大哥哥,提供的信息,推出左拐后直走就能到。殊不知,去陈楸家该走右边的路。
“陈楸!”看见陈楸迎面走来,齐子夏激动地叫了一声。
“齐子夏?”陈楸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找到这来。
“来找你玩儿嘛。”察觉到陈楸神态异样,齐子夏关切地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陈楸轻轻“嗯”了一声。
“没事。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
“来就对了。”齐子夏拉着陈楸在月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跑起来,经过马路、居民楼、公园,又气喘吁吁地穿过一片小树林,最后到了一片旷野。
时间正好,天空刚刚滑过一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
“赶上了,”齐子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快,快许愿。”
陈楸依言双手合十,“我想当一名作家。”
“不对不对,你看我许。”齐子夏抬头向着那接踵而下的流星喊道:“流星,你所我说,这是我好哥们陈楸,你们要保佑他成为一名,大作家,能拿很多奖的那种……最好是诺奖。”
“傻子。”陈楸嘴角有些压不住。
两名青年相视,都笑出了声在流星雨中流消,在空旷野的回响,那么有力、轻松、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