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星调整着脑机接口的灵敏度旋钮,实验室冷光在她虹膜上投下流动的诗行。这是第37次神经共感实验,玻璃舱内漂浮着林墨捐赠的旧钢笔——笔尖残留着苏雨晴三十年前的血迹。
"记忆溯流准备就绪。"许南星的声音从通话器传来,"记住,你只有三分钟。"
叶晚星咬住呼吸器,淡蓝色营养液漫过脖颈时,她听见遥远的雨声。那是1998年夏季暴雨的声纹数据,此刻正通过量子纠缠在她耳蜗里重建声场。当视觉神经接驳完成的瞬间,她突然坠入双重时空。
实验室的金属地面同时显现出医院瓷砖的花纹,2023年的全息屏幕与2005年的病历架重叠。她看见两个林墨在平行写作:年轻的那个正在稿纸上涂抹卡夫卡式隐喻,年长的对着空气键盘敲击《时光糖果》的结尾。
"找到锚点!"许南星的警告传来时,叶晚星的意识正被吸入钢笔的血锈之中。那是苏雨晴的DNA记忆库,无数糖纸上的批注如染色体般螺旋展开。
突然有水果糖的甜香刺破消毒水气味。十七岁的苏雨晴出现在实验室角落,她病号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尤利西斯》,指尖正在输液管上敲打摩斯密码。叶晚星惊觉那些密码对应着《呼吸博物馆》的章节名。
"你能听见吗?"2023年的苏雨晴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却来自夏萤的电子合成器,"我们在所有故事里等你。"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叶晚星的视网膜开始过载。她看见三个时空的文字同时具象化:林墨的钢笔字在纸上生根,夏萤的电子诗在屏幕开花,而她自己的神经脉冲正催生出发光的果实。这些果实裂开后涌出黑色潮水,正是文字污染症的源头。
"切断连接!"许南星砸碎应急按钮的瞬间,叶晚星听见了此生第一个声音——那是2005年医院窗外的蝉鸣,通过苏雨晴的听觉神经传来。当她贪婪地捕捉这些声波时,却发现每声蝉鸣都在复述夏萤未完成的遗作。
实验舱爆出蓝火,叶晚星摔在满地玻璃碴上剧烈咳嗽。她举起颤抖的手,发现掌心攥着片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梧桐叶,叶脉上刻着豆豆的童谣:"文字是星星打的喷嚏"。
全息屏突然自动播放起顾清川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作家正在疯狂书写,他的钢笔突然长出夏萤常用的输液管,墨囊里涌出的不是墨水而是放射性河水。当"救赎"二字写就时,整个病房的墙壁开始渗出周小棠的山洪手稿。
"原来我们都在同一个故事里轮回。"叶晚星擦掉鼻血,虹膜里的文字流开始逆向运转。她终于明白那些发光诗句为何总带着药片苦涩——每个字符都是夏萤临终前未服用的止痛剂。
实验室突然断电,应急灯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叶晚星惊恐地发现所有影子都没有头部,那些本该是头颅的位置漂浮着发光的问句:"若故事必须终结,谁来为未完成的灵魂续写?"
当许南星的白大褂染上月色时,老梧桐树的根系突然穿透图书馆地基。在缠满数据线的树根深处,叶晚星看到了正在结晶的《永恒刹那》——那是所有文字污染症患者丢失的创作本能,正在苏雨晴的糖纸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