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某个胆小鬼

镁光灯在陈楚生头顶炸开细碎星芒的时候，苏醒正在后台用湿巾擦拭指节上的婚戒。转播屏幕里传来《有没有人告诉你》的前奏，他擦戒指的动作突然顿住，金属环在化妆镜的折射里划出一道锐利的光。

十八年前封闭式训练营的空调总是漏水，陈楚生抱着吉他坐在滴水的出风口下写歌。苏醒记得自己把冰镇汽水贴在他后颈时，那人惊得差点摔了吉他，潮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蝴蝶停在沾露的草叶上。

"你手好凉。"陈楚生握住他递易拉罐的手腕，虎口的茧子磨得皮肤发痒。苏醒数着他白t恤领口洇开的汗渍，突然觉得中央空调的温度确实调得太高。

        化妆师掀开帘子进来补妆，苏醒放下湿巾，转播画面切到陈楚生的特写。岁月在他眉骨处刻下更深的阴影，弹吉他的手背浮着淡青血管，无名指空荡荡的。苏醒无意识转着婚戒，金属棱角硌得指腹生疼。苏醒看着戒指想起了那场盛大的婚礼

          苏醒看着陈楚生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陷进新娘腰间的绸缎。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将新郎眼角的细纹切割成细碎星子。他在敬酒时故意碰到陈楚生的酒杯，三十度倾斜角刚好让威士忌漫过对方无名指。

"嫂子真漂亮。"苏醒用粤语说恭喜，齿间伏特加的灼烧感漫过喉管。陈楚生替他拢了拢歪掉的领结，尾指擦过后颈时带起细小战栗。新娘在红毯尽头提着裙摆回头，苏醒数到第七秒才松开攥着酒杯的手指。回忆到这也就结束了，现在想想自己真她妈深情。苏醒笑了笑，摇摇头又没来由的想起十八年前

那年总决赛前夜他们溜到天台，陈楚生把新写的demo塞进他耳机。蝉鸣声里苏醒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陈楚生鼻尖蹭过他耳垂时，楼下突然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声。

"Allen？"执行导演举着对讲机探头，"该候场了。"

苏醒起身时碰翻了化妆棉，雪白絮团滚落在深红地毯上。他走过贴满往届嘉宾海报的走廊，某张泛黄的宣传照里，两个穿银色演出服的少年正勾着肩膀大笑。签名笔迹已经褪色，但还能看清"AllenSu"后面永远跟着的"楚生"。那场未遂的吻终究没落下，这场感情也就无从说出口。

舞台灯光暗下来的瞬间，苏醒听见观众席爆发出欢呼。他摸黑走到立麦前，余光瞥见侧幕站着穿黑衬衫的身影。升降台启动的轰鸣声中，陈楚生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十八年前的夏夜气息席卷而来。

"接下来要唱的这首..."苏醒听见自己声音发颤，追光灯突然大亮，他眯起眼睛适应强光，"写给某个胆小鬼。"

琴声从舞台另一端响起时，苏醒差点咬破舌尖。陈楚生抱着吉他冲他挑眉，修长手指在琴弦上敲出他新歌的前奏——那首本该在十八年前就完成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