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7

阚蕊打断了金凌的话，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我最近不知为何，好想好想她。阿凌你一定理解我的感觉的。当下还算风平浪静，我想借着机会去看望一下她……”

说着说着，阚蕊失了音。

【 ……所谓乱世中的人，没有真的家。我与他如同鱼和水，鱼得水而生，水得鱼而活。都是折了一翼的飞鸟罢了……我竟在他面前提什么“理解我的感觉”。】

【可是，可是……舌头已不听使唤。】

此番话语说得唐突。半晌，他于发怔中回过神来，草草应了一声。

回应得略带犹豫，似是勉为其难。

而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阚蕊唇角嗫嚅了几下，终是什么也没再讲，内心五味杂陈。

*三日后·清晨*

东方微白，醉人的红弥漫天空。阚蕊避开长老们的住所，绕着小道离开金麟台。为避人耳目，她并未带剑，麻烦金凌帮她牵匹马就来了。

金凌与阚蕊一同走了段路。行至溪流，潺潺水澈，袅袅烟青。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一时间心旷神怡。

这般天朗气清的美好风光实在难得。阚蕊啧啧了几声，再一想到与阿凌在不经意间产生的那层隔阂，一时无语凝噎，索性安慰自己，都是些青春路上的小挫小折罢了。

“阿凌，送到这就好，你快些回去吧。”阚蕊接过缰绳，道。

金凌深深地望来一眼，言简意赅：“多久归来？”

阚蕊瞧着他难得的深邃神色，似乎所有昔年的斑斓与荒芜皆被融化成了一弯秋水潺潺，沁入了郁郁葱葱的心头阡陌。

心口暖意氤氲。阚蕊不禁莞尔，柔声答道：“五日之内？我会尽快的，阿凌别担心。”

“……谁说担心你。”金凌抱臂，“不过还是好好陪陪你阿娘吧，我这儿倒没什么事。”

“嗯嗯。”阚蕊笑意渐浓。

有那么一瞬，阚蕊想不顾一切地拥住金凌，拥住这个表里不一的傲娇少年，这个可怜又坚强，孤单而倔强的小小少年。但她竭力克制住了。

阚蕊微微昂头，盯着他的眼睛不动，认真道：“阿凌，在你看来，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

“关系啊……”少年愣了一下，磕磕绊绊道，“好，好朋友？”

“噗……”阚蕊移开目光，摸了摸马儿乌黑的鬃毛，它乖觉地低首打了个响鼻。

“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未来还有大风大浪在等着我们。阿凌你……”阚蕊抿了抿嘴，“再考虑一下？”

片刻，金凌如是道：“……友情之上。”

“恋人未满？”

“咳，你……你这么差劲，反正要是将来没人要你，我娶你就是。”

“嗯……”阚蕊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

阚蕊悉心记下了这自打相识以来少有的坦白，“有阿凌这句话，就够了。”

气氛静了一会儿，阚蕊又抬头朝金凌笑了笑，翻身上马。

和风撩拨起几缕发丝悠扬，阚蕊扬声道：“好——阿凌，等我。”

何其有幸，连分别之时，也充满着未来可期。

晨光下，金凌一身金灿灿的袍子平添了几分柔暖。他亦少有地勾起了抹笑靥，向阚蕊挥手作别。

有些场景，譬如这一秒。一眼，便是一生一世，永不相忘。

“启程——”

相视一笑，阚蕊抽了马屁股一鞭子。接着，马儿叫了声，飞快地向前方奔去，掀起仆仆风尘，为似水年华里凤毛麟角的情真意切镀了层真实可触，烙印在荏苒时光间。

金麟台在后方渐行渐远。日光之下，红尘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