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4

阚蕊眉心一跳，低着头道：“那……那太好了。”

“安心啦？”

“嗯——劳烦姐姐们等我小会。”阚蕊抿抿嘴，转身离开。

真是不解。有时候，明明逼着自己成熟了太多，偏偏不明就里地，一提到他，哪怕是少年远在天涯海角，阚蕊也跟个小孩子似得容易脸红害羞。

*寝室*

筹备好了干粮等一应必备事物，阿凌前些日子血丝纵横的眼角猛然在脑海中浮现。阚蕊不禁颦蹙——

【那家伙，已经噩梦缠身有大半个月了吧。】

阚蕊把每日都会多备一份的药汤细心装好，放进了行李。

转身的刹那，桌案上的菱花镜内，朱颜一闪而过。阚蕊不禁坐下细瞧——分明是去救人，可她仍忍不住散开了乱蓬蓬的青丝，略显生疏地重新打扮起自己来。

刻了名字的小梳宛若有着绵绵深情，游走发间时温柔而踏实，没有刮到哪怕一缕发丝。阚蕊心道：

【纵是金阐偷出来的也罢。未变的，是阿凌的情。】

这样想着，思绪便平缓了不少。仿佛只要心头坐一个他，纵是刀山火海前，愁苦世界里的风起云涌，也与阚蕊痛痒无关。

阚蕊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望着镜中，望着现在的容貌，任心念游弋去了儿时的点点滴滴。

记忆中的娘亲，还是个明媚的少女，早早便生了阚蕊。花信年华，持着把同样温和的木梳，边替她理着发，边念念有词：

“可知女儿出嫁前，当娘亲的要做些什么？——‘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阿娘，别念了，免得提早说完女儿嫁不出去了。”

“……不准胡说，我的女儿怎会嫁不出去。要嫁也得嫁个正人君子。”

“是，然后带着阿娘，过好日子去。”

“又胡说了，阿娘得留在这啊。只要看着你幸福长乐就好了……”

只要看着你幸福长乐就好了。

阚蕊涂好唇脂，泪水濡湿了眼眶。

——再然后，便是：豫水村的家，已分崩离析。

多少个漫漫长夜，点了一炷香，却不知该拜向何方；捧了一抔土，却不知应敬给何处。

阚蕊生来和亲人情薄，所以打小便有个心愿，只想陪在唯一至亲——娘亲的身边，相伴一生。直到长大了才发现，她所渴求的平淡与安然，才是最奢侈的。

这时，阿凌出现了。

仿佛是踏过了青烟长巷，千山万水，接着羞涩地朝阚蕊伸来手。还没完全长开的俊颜已是风华翩翩，带着点儿青杏似的腼腆，叫人移不开眼。

就好像把阚蕊的心弦撩拨，弹了一曲相思入骨。

她不知道喜欢二字怎写，也不知道喜欢之情如何表达。

她只知道，遇见他时似是曾经相识，看见他时心中会有温暖，辅佐他时双手充满干劲，陪伴他时嘴角不禁勾起。

所以，只想做他的红颜，照顾他，帮助他，甚至保护他，以及偷偷喜欢着他。携手踏过月色黄昏，共赴晨曦破晓，暖阳春草。

于是，心中的巨石落地，转为了云开月明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