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他站在镜前，微垂着眉眼，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还是月影惠所熟悉的恶魔，一样的有礼、谦逊、狡黠。

“抬起眼，看着我。”月影惠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但当他从容地抬眸看向镜中时，那双猩红的瞳中倒映出她的身影——虚弱的、暗淡的浅色一片。

月影惠真希望这一切都该是她美好的真实。

恶魔不需要睡眠，也从不沉沦于梦。月影惠也从而拥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去了解塞巴斯的生活。

夜晚，似乎才是恶魔真正开始活动的时候。他有时会外出去办主人下达的命令，一些隐密的工作。但更多时间里，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比如学习人类的相关知识。

他架着单片眼镜，颊侧的黑发别至耳后，英俊的面庞被昏黄的灯光照亮——当然，这些都是月影惠透过他的动作解读出来的。

男人的口中念念有词，只是轻声地念着书中文段，好像是读给月影惠听一般，耐心而温柔。他的指在字里行间穿梭、流转，手背上黑色的印文微微晃动着漾起一束迷幻的光圈，那副洁白的手套静静躺在桌边。

“你扮演的人类十分拙劣，知道吗。”月影惠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哦？这要从何说起。”他来了兴致，仰面将视线放向远处，那搭在窗边椅背上的燕尾服披着月光，恰好映入眼帘。

“嗯……我也说不好。大概是太过完美，没有一丝瑕疵？”月影惠反问道，心中可能是出了答案：因为那无论如何都无法洗去的，被刻入恶魔之骨的特性。

“啊，原来是这样吗？”他手中握着羽毛笔，在手旁的纸页上记录着。

【又是这该死的“执事美学”！】月影惠静静地看着他写下一个个倾斜的漂亮花体。

“那么，今日的学习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您想要如何安排？月影小姐。”他整理着桌案上的书本，向窗外瞥了一眼，天仍然如黑曜石般。

“继续读昨日那本书，怎么样？还是休息片刻？”月影惠道。恶魔的视线转向书架上的那本日记——她的日记。他说他早已全部阅过，并且时不时地会拿出来品读。

“嗯……不如读书？好吗，我猜您正闲着无聊呢～”他抬手轻抚着下颔，走向书架处，去拿那本只读了一半的书。

“你一点都不感到累吗？塞巴斯。”自恢复意识起，月影惠便更加关心他的身心健康，倒没了曾经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不过，有一些事情远比休息重要得多。”他只需在意识上的与月影惠交流便可，只亮着一盏台灯的房间里仍静得可怕。

他在一把扶手椅上落座，好使自己轻松一点，微微仰着面读那纸页上的文字，声音轻哑低沉，对月影惠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安眠曲。

月影惠有时会尝试着放空意识，相当于人类的睡眠，虽然已经并不需要这样了，但依旧想要清空一下思绪。

听着塞巴斯缓声念着故事，月影惠不再作声，仿佛自己还会感到疲倦一般，眯起眼静默。

【这之后我不清楚他还做了些什么，是继续出声读着故事——为我？还是放下它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或许我永远无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