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风一阵比一阵冷,
树叶开始变黄掉落了,
大雁开始南飞了,
映山红还开着,没有丝毫变化。
東轻轻把落在赣头上的枯叶摘掉,
他想,分别的日子快到了。
他反而更加平静了。
一进入秋天,東便带着赣东游西逛,带他看山上的黄叶是怎么落下的,以及一些到了秋天仍然绿油油的树。
赣习惯了这样的平淡生活,但他有时觉得日子很虚幻,美好的……不像真的。
梦境黑如深水,看不到底。
他下意识伸手,又迟疑着收回。
他要抓住谁呢?
脚下软绵绵的,他根本站不稳。
地板像泥沼,将他紧紧陷住,仿佛有一双双手将祂拖入泥泞。
绝望……
他喘不过气来,拼命想向上爬,却被无形的东西掐住咽喉。
树叶要落了,他拼命想把它们粘回去了,但那只是徒劳。
他不想树叶落下,不想它们离开,不想让过去金色的日子从指尖渗进时间,无影无踪。
“哥哥!”他下意识大喊一句。
那一刻,如有阳光射入黑暗的房间。
唤醒了他的过去,掀开了绝望的当下,照亮了祂未来。
但哥哥在哪儿呢?
赣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身上直冒冷汗。
此时正是半夜,房间里一片黑暗,让他仿佛还停留在那个噩梦里。
他一摸床边,往常和他一起睡的東不见了。
赣失魂落魄地坐起来,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儿,爬下了床走出房间。
房间外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東去哪儿了。
赣愣了一会儿,突然像有什么指引一样,毫无迟疑地向外走去。
果然,東在外面坐着,他仰头看着天空,月亮覆在他的身上,他像一道虚影,仿佛伸手一碰,就会像道道水纹般碎开,但与水纹不同的是,他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哥哥。”赣轻轻喊道,他本来不想哭的,但一喊出这两个字,就哽咽的说不出任何东西来。
“阿赣!”東吃惊地回头,看到弟弟站在房角,衣着单薄,眼中的泪被月光映地明亮。
“怎么了!阿赣你没事吧!?”
赣没有说话,他突然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抓住東的袖子,确认是实物后眼泪无法克制扡落下。
“哥哥……我,我做噩梦了。”赣抽泣着。
東轻轻揽过他的肩膀,双臂环住小小的弟弟,紧紧抱住他。
“阿赣穿这么少冷不冷啊?”赣的身上一片冰凉,東心疼地问。
赣的头紧贴着東的胸口,他的服泪沾湿了東的衣服。
“阿赣梦见什么了?没事,我在呢。”東温柔地用手帮赣擦擦眼泪。
“我,我梦见,我要,要掉到泥沼里。我粘,粘不上要落下的树叶。你来,来救我,但你不,不见了。”
東沉默了,他只是紧紧地抱住弟弟,眼中有月光闪烁。
片刻后,赣终于平静下来,他坐在東的怀里,抬起头,一会看看東,一会看看夜空。
星辰闪烁,点缀在黑紫色的夜空中,绚烂夺目,就好像一朵一朵不为人知的花,静静盛开在属于它们的花园中,永远都不会凋零。
就好像在画中一样……
“阿赣。”東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感情,“梦都是假的,哥哥不会走的,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哥哥永远在你身边。”
盛开的映山红摇曳着,摇响了门口的风铃,東的最后一句话伴随呼气声缓慢吐出,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至少现在不会。”
两人一直坐到了后半夜。
东方的天际开始泛光,東拉着赣站了起来,祂摸摸赣的头:
“走,哥哥现在带你去峡谷。”
“好……”
乘着月色,顶着夜空,两人慢慢走着,美好的像一场梦。
树影落地,伴随着皎洁的月光。
“阿赣,我们到了。”
又步入了熟悉的峡谷。
瀑布水亘古不变地向下流着,不论他们来或去永远是这样。
“阿赣,太阳要出来了。”
日出的光将黑夜撕破了一个洞,天际泛起了各种色彩,不多时,一轮红日缓慢从东边升起。
刹那间,万丈金光照亮天地,打在秋日金黄的树叶上,凝成一部周而复始的史诗。
变化并不可怕,时间会让一切复原。
赣转过头看向東,正好对上了東那双盈满金光的双眸。
赣突然觉得東的眼睛很好看,如春水映梨花,眼神温柔如轻风吹芦苇。
“哥哥,你的眼睛好好看。”赣笑道,“看起来好温柔。”
東伸手轻轻撩了一下两鬓的发丝,手指悄悄擦了一下眼角。
不管你的生命中有多少泥沼,
我都愿意去拯救你。
秋叶终会落,
我也终会离去。
但时间会抚平伤疤,
长出新叶。
我撒了半个温柔的谎,
我不会离开你的,
至少现在不会。
你的眼眸明媚如三月春光里的炊烟袅袅。
我愿,
时间予你新生,
变化并不可怕,时间会让一切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