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小夜曲

便利店自动门第37次开合时，顾南川正趴在关东煮吧台上画蚊子血。夏夜闷热的风卷着蝉鸣扑进来，林穗踮脚调整空调风向的动作在他眼底投下晃动的影，薄荷绿裙摆扫过货架，惊醒了打盹的跳跳糖包装袋。

"林店长，来查岗了。"他故意用马克笔敲敲测温记录本，笔尖在纸面洇出个歪嘴笑脸。林穗转身时发梢勾住货架标签，货品编码贴纸黏在锁骨处，像枚小小的银色月亮。

"顾画师，这周第三次偷吃试品。"她晃着半包仙贝碎片逼近，海苔碎沾在他嘴角，像颗俏皮的痣。顾南川突然伸手抹过她耳后，指尖亮出抹茶粉："彼此彼此。"

停电来得猝不及防。冰柜嗡鸣骤停的瞬间，顾南川的钢笔在账本划出流星轨迹。黑暗里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林穗摸到应急手电筒时，发现他正用手机闪光灯照着冰柜玻璃。

"看。"他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指尖画出发光水母。林穗学着他的样子在另一面画小丑鱼，两人的呼吸在玻璃两侧凝成珊瑚礁。当热带鱼群即将相遇时，灯光大亮，冰柜里的布丁微微颤动，映出他们来不及收回的笑。

后半夜暴雨突袭，货架上的泡面桶开始演奏即兴交响乐。顾南川把空纸箱改造成榻榻米，林穗抱来用作废小票折的纸船。"台风特别服务。"她掀开加热柜，用关东煮汤底煮了包过期三分钟的乌冬面。竹轮在沸水里舒展成小太阳，他偷偷把鱼板雕成银杏叶形状。

"张嘴。"顾南川突然递来插着吸管的可乐罐。林穗咬住吸管时发现罐身被戳了两个小孔，萤火虫的微光漏出来——不知何时被他改造成了临时生态瓶。绿光映亮他腕间新换的银杏叶手绳，编绳手法和她上周弄丢的那条一模一样。

雨势渐小时，顾南川摸出把钥匙扣大小的折叠伞。"试试最新发明。"伞骨展开的刹那，林穗笑出声——伞面用荧光涂料画满泡面和虾条，伞柄挂着便利店吉祥物的残次品挂件。他们挤在这片荒诞的星空下穿过货架，荧光雨点落在她发间像未蒸发的银河。

清晨五点十七分，晨光与夜色在玻璃门外交界。顾南川趴在收银台补眠，睫毛在账本投下栅栏状的影。林穗悄悄将空调调高两度，往他手边放了杯柠檬水。杯垫是昨晚的泡面包装袋，背面添了幅速写：穿薄荷绿裙子的女孩头顶纸船，在货架间划向永昼。

第一缕阳光切开云层时，顾南川的钢笔滚到地上。林穗俯身去捡，发现他鞋带系着个迷你画筒。展开是张便利店平面图，每个区域标着古怪名字：关东煮吧台叫"白雾港"，冰柜区是"极光观测站"，储物间标注着"时间胶囊仓库"。

"下月艺术展的提案。"他不知何时醒了，鼻音混着柠檬香气，"林导游愿意和我共建爱情主题公园吗？" 晨光漫过她泛红的耳尖，货架上跳跳糖突然噼啪炸响，像提前庆祝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