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个暖宝宝

情人节清晨六点零七分，便利店霜结的玻璃上突然出现星图。林穗呵气擦拭时，发现那些星座连线竟是用暖宝宝剪成的银河。每个发热贴背面都印着日期，最早那枚是去年雨夜她偷偷塞进顾南川大衣口袋的，此刻正粘在仙女座β星的位置。

货架尽头传来纸箱拖拽声。顾南川蹲在泡面堆里，毛衣袖口新沾的珠光颜料在晨光中流转。他正将临期巧克力改装成太空舱，锡纸包装上画着穿宇航服的企鹅，爪子里攥着颗微型银杏。"客户的新企划。"他抬头时，左耳新戴的助听器闪过蓝光——那是上周被失控的暖风机吹落货架砸坏的。

林穗假装整理促销海报，用红笔在"情侣套餐"旁添了行小字："特别供应：企鹅牌太空氧气（有效期至永恒）"。转身时撞见顾南川在热饮柜前徘徊，他正把姜汁可乐罐旋转13.14度，让画中的北极星对准真实货架上的星空投影仪。

下午三点，暴雪预警让城市提前进入暮色。顾南川消失的两小时二十七分里，林穗在关东煮锅底捞出枚齿轮吊坠。旋开发条竟响起《月光》变奏曲，零件缝隙渗出松节油与蜂蜡的气息——这分明是他母亲遗留的怀表零件，去年修复时曾说"要留给重要时刻"。

暮色最深时，整条街的电路突然跳闸。林穗摸黑去取应急灯，却被某种荧光牵引至储物间。七百二十枚暖宝宝拼成的巨大心形悬浮空中，每个发热贴都在播放全息影像：去年雨夜她递伞时翘起的发梢，冬夜分享栗子呵出的白雾，初春修补货架时沾在鼻尖的荧光粉。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顾南川的声音从心形中央传来，他握着改装后的怀表，表盘镶嵌着便利店监控截图。林穗走近时发现每枚暖宝宝背面都刻着极坐标方程，连成的函数图像正是两人每次相遇时的心跳频率。

他们席地而坐分食临期巧克力时，星空投影仪突然自动开启。顾南川的助听器接收着特殊频段，将电磁波转化为声音："2023年2月14日18时23分，林穗小姐的心跳振幅超出日常值127%——根据合约第∞条，乙方顾南川需永久提供温暖补给。"

林穗笑着去抢他口袋里的传感器，却扯出一串银纽扣。1948年的老式纽扣与雨夜那枚量子纠缠，在黑暗中碰撞出细小的电弧。当她的银杏胸针开始共振，整间储物间的货架突然位移，露出暗室里的《时间情书》装置——用历年便利店小票编织的银杏树，每片叶子都是某次对视的监控代码。

午夜交接班时，新来的实习生发现异常：热饮柜所有杯套更新为双人剪影，吸管孔周围印着莫比乌斯环。林穗的工牌背面多了行纳米刻字："今日特供：顾南川牌恒温暖源（续航时间：从宇宙大爆炸到热寂）"。当她触碰刻字，收银机突然打印出没有金额的小票，纸面显影着他们老去后仍蹲在货架间分食巧克力的全息图。

打烊前最后一分钟，顾南川将修复好的怀表塞进她掌心。齿轮间卡着片微型胶片，1948年的外婆正在教少女画家调制会发光的银杏颜料。胶片边缘有一行新添的钢笔墨迹："你看，我们从来都是时空的共犯。"

雪落无声的归途上，林穗数着口袋里的二十三枚暖宝宝。第二十三枚背面藏着纳米打印机，正在她掌心生成今晚的星图报告：新增的"便利店座"由122次心动光谱组成，最亮那颗被命名为"永恒的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