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清静后,张三丰又接着说道:“王者,众人所举。众人尊其为王其方为王,众人不尊之,他向谁称王去?故民众方为王之天!欲求王道,须求于民!尽王之责,服王之劳,尽心为民而治理天下,方可得民众之认可!此乃真王道也!君权民授,岂是神授?天下神器,亦指公权民意神圣而不可侵犯也!汝欲尊神权,可尊民为神乎?况乎“天道不仁,不以尧存,不以桀亡”,灾祸祥瑞,岂因王意而生?然王之不道,的确会让天下民不聊生,其统治势必动摇。此诚当诫之!不过,汝也曾妄议灾祸,如何?汉武帝喜你所作之文乎?”
董仲书被说得有些惶恐起来,但仍强装气场地问道:“汝是何人?我之理论倍受汉武帝之赏识而践行之,遂使天下大安,岂如你所说那般不堪?休得妖言惑众!”
张三丰答道:“我乃紫徽仙界张三丰是也!你这套理论,的确蒙蔽了无数人无数岁月,遗害之深,罄竹难书!汉武帝信你之套,皆因他本就是个好大喜功而独裁之人,你不过投其所好了而已!然他真信你么?非也!不过用你之理论为他的独裁树大旗而已!他遣你为江都王刘非处为相,本想看看你是否有真材实料,哪晓得你数年下来毫无建树,实是真正的一个“百无一用”之书生尔!他安会真的信你?倒是那桑弘羊,深得其器重!不过你二人皆覆灭他那大汉江山之祸首,只是尔等皆不知也!武帝用你之策独尊儒术,倒是扼杀了道家学说,免得如淮南王刘安那般杰出者与之争天下。但也形成了儒家一枝独大,垄断文化思想的格局。最终于汉成帝后,你们儒家彻底征服了刘姓皇帝,让他们也学起儒学来,成为了你们儒家的代言人。而其结果,至王莽当政时,尔等儒家竟共拥王莽篡了汉室!自此西汉遂灭。然东汉建立,光武中兴,刘秀犹不识你儒家之险恶,仍以儒治国,何哉?知识阶层尽出儒家,无人可用也!但结果如何?东汉又为你儒家曹操、司马懿之流所篡!晋时司马氏不敢再提以儒治国,但所用之人仍为儒生,就换汤不换药地“以孝治国”,结果很快就把江山败亡了。尔后千百年,儒家思想仍大行其道,不过老是弄个改朝换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结果而已。天下生灵涂碳,从未得到过根本性的好转。何也?只因你们儒家本就是“学而优之则仕”的追逐权力、蝇营狗苟而又袖手空谈、百无一用之辈,皆梦着个大盗窃国也。这帮子政客官僚之徒,一旦权力到手,对下不顾民众之死活,极尽贪腐盘剥之能事;对上便是挟天子以令天下,更行不轨而篡之!此即为汝之“君为臣纲”乎?”
张三丰这番话,更是震慑全场无人敢言。一则他张三丰之名已经广为传开,得到了亚圣孟子的认可了的。再则因司马迁、班固都不怎么认同董仲书,并不曾为他作传,所以他在儒家地位并不高,一直只被称之为董生而已。连朱熹都被称作朱子,他董仲书可谓确立儒家思想统治地位之人,一个“夫子”的称号都没混到,可见儒家现实得很!此次论道大会,也不知何人使派,竟让他来设如此大一个论道场,在座儒家人士不服者还是挺多的!而今见他被张三丰批得体无完肤,也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张三丰之言涉及所有儒者,但所据之理以孔孟之言,所举之事俱为史实,故而不敢反驳,唯有自省而已。更有人暗怨董仲书违背了孔孟之道之根本,令儒者蒙羞。董仲书被扣了个千古罪人之名,又无从反驳,一时竟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伏于案上,被下人扶到后堂去了。众人见了,沉默良久,乃自一散而去。
自此,东圣界儒家所设的几个最重要的论道场,全折在了张三丰手里!消息传到司马迁耳中,顿然让他心中痛悔不已!不该忌于“非礼勿视”而没有跟紧张三丰,失掉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见证历史的大好机会!
出了董仲书那个“独一馆”,张三丰见儒家所设的这些论道场已经没啥值得挑战了,便对胡鸾仙说:“不如我们还是去我们紫徽仙界道家所设论道场吧!兴许熟人些都在那儿了呢!”胡鸾仙应和道:“就是!这儒家些也太没意思了,在你面前简直瓜得很!你啥子都比他们高得多,也没啥耍事了!不如回自己阵地去守擂!”
二人达成默契,便不再在儒家论道场中停留了,直接步入通往紫徽仙界论道场的通道。
来到紫徽仙界所设论道场,张三丰与胡鸾仙简直傻了眼!但见紫徽仙界的这论道场,就一个广场而已!各位仙家所设论道点,完全如摆地摊一般,杂七杂八不成个样儿!不过场面还挺热闹,除了一些有点儿招牌的摊位有些桌椅茶具外,绝大多数都放些莆团席地而坐。还有不少卖狗皮膏药及大力跌打丸之类的。当然,最热闹之处便是耍杂的和跳广场舞的地方了!如果说与儒家那些会馆书院之类的比起来,他们那点儿是销金窟,这儿简直就是贫民窟一般。诚然,道士不重吃穿用度,随便惯了也是不难理解的!但这天壤之别的情形,也的确让张三丰与胡鸾仙很是不解!
于是,张三丰就找了一个地摊问了下情况。对方不屑地回答道:“道友是来论道的?还是来旅游观光的?我们道家,只讲求真!物尽其用可以!若觉口干舌燥,无味之极,粗茶还是有的!若不论道,你来此又何必?若要论道,席地而坐何妨!亭台楼阁、燕楼楚馆,豪车骏马,华纹缛服,仪仗车撵,果以为你翩翩然于世间乎?徒外物尔!于汝何干?吾视汝冠服,也当是同道中人,何来此问?”
张三丰受如此一番训责,才知了道家之人,果然尽是不拘一格之傲士也!于是连忙赔着小心地说道:“我是初次参加论道大会,方才才从儒家那论道场中过来,故有此问!望勿见笑!”
那人却挺认真地说道:“如此可见,道友你道心不坚啊!一历凡尘世俗,便慕虚荣,也不知你是如何得道成仙的?莫不成如那些借吾道之名,行骗于江湖而中饱私囊之人,也可成仙了乎?”
这话直接把张三丰说得满头黑线!胡鸾仙也听不下去了,便斥道:“休得胡说!此乃武当山张三丰张真人是也!他以武入道,且道行高深,岂如尔等因循守旧之辈?”
那人闻言,看了一眼胡鸾仙,然后闭目朝天,一副不屑地说道:“以武入道的么?适合那边去耍杂!倒是仙子,你可以去跳那坝坝舞!他莫非是你带携成仙的哟?”
张三丰倒不是个受不得奚落的人,反倒觉得此道人有趣起来,正欲以言相试,看他有何高论。但胡鸾仙哪按捺得住?便抢先问道:“哪你又是以何成道的?莫非天生道体?”
那人一听,顿然笑道:“仙子也知天生道体?诚然也,吾即是之!”
胡鸾仙说道:“汝凭天生道体而成道,终非自我所成,亦好意思说别人来的?”
那人淡然一笑道:“仙子也是天生道体,莫非也不经修炼便成了仙了?”
胡鸾仙一时无语!她知道遇着高手了,但她哪会服输,便说道:“我自然是历经辛苦修炼而成!但我岂如你这般瞧不起人过?”
那人却哈哈大笑道:“仙子固然是瞧得起人的!不然如我这般邋遢之人,何以竟入了法眼?”
胡鸾仙更有些恼怒了,以为对方在洗涮她没有眼光,居然看得起张三丰那邋遢样子之人,气得杏眼也有此瞪圆了,说道:“人不可相貌!岂如你这般鼠目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