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落地窗外的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Lucifer站在茶水间，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出神。这是他回国的第三个月，在这家外资投行担任VP，每天西装革履，说着流利的英式英语，举手投足间都是伦敦金融城养成的优雅做派。

但此刻，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会议室。透过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白板前讲解着什么。那是杨瑶，市场部新来的分析师。

"Lucifer，你的咖啡要凉了。"同事善意地提醒。

他这才回过神来，低头抿了一口早已冷却的美式。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那丝莫名的悸动。第一次见到杨瑶是在入职培训上，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马尾高高扎起，讲解PPT时眼神专注而明亮。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在剑桥图书馆里埋头苦读的自己。

"今天的市场分析报告就到这里，大家有什么问题吗？"会议室里传来杨瑶清亮的声音。

Lucifer放下咖啡杯，整了整领带，推门而入。"关于第三季度的市场预期，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已经乱了节奏。

杨瑶转过身来，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睛很特别，像是浸了水的琥珀，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Lucifer感觉喉咙发紧，那些准备好的专业术语突然变得支离破碎。

"Lucifer？"她微微偏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轻咳一声，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抱歉，我是说，关于新能源板块的估值模型......"

会议结束后，Lucifer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板笔。上面还留着杨瑶的字迹，清秀有力，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温柔中带着坚韧。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晚和赵叔叔家吃饭，他女儿刚从美国回来，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Lucifer皱了皱眉，快速回复："今晚要加班。"

他确实在加班，但只是为了等杨瑶。市场部最近在赶一个重要的并购案，她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很晚。Lucifer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伦敦的夜色总是雾蒙蒙的，而上海的夜晚却璀璨得让人心醉，就像杨瑶笑起来时眼里的光。

"Lucifer？你怎么还没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转过身，看到杨瑶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疲惫却依然明媚的笑容。

"正好在看一些资料。"他顿了顿，"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粥铺。"

杨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立。Lucifer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那是她常用的护手霜的味道。他想起在伦敦时，每次路过Jo Malone的专卖店，都会想起这个味道。

"你好像经常用柑橘味的护手霜。"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个变态的跟踪狂。

杨瑶却笑了："被你发现了。这是我在大学时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候经常熬夜写论文，手上总是沾着墨水，就养成了随身带护手霜的习惯。"

"剑桥？"他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Lucifer感觉耳根发烫："听同事说的。"其实是他特意去查了她的履历。

粥铺里，热气腾腾的砂锅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杨瑶小口小口地喝着粥，鼻尖微微冒汗。Lucifer看着她，突然想起在伦敦时养过的一只布偶猫，也是这般优雅又可爱的模样。

"其实，"杨瑶放下勺子，"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选择回国？以你的资历，在伦敦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

Lucifer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他通常会说一些关于市场前景的官方回答。但此刻，看着杨瑶清澈的眼睛，他突然不想再伪装。

"因为这里才有家的感觉。"他轻声说，"在伦敦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回国后，我才明白，原来是在寻找一种归属感。"

杨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在剑桥的时候，我也经常想家。特别是下雨天，总觉得英国的雨和上海的不一样。"

"是啊，"Lucifer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上海的雨，总是带着烟火气。"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空气中流淌。Lucifer感觉心跳又开始加速，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母亲的电话。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起身走到店外。

"Lucifer，你赵叔叔的女儿说对你印象很好，你们年轻人多联系......"

"妈，"他打断母亲的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是那个市场部的杨瑶吗？我听你王阿姨说了。她家是普通工薪阶层，你考虑清楚......"

"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我的事。"

挂断电话，Lucifer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西装。他突然想起在伦敦的最后一天，也是这样的雨。他站在泰晤士河边，看着对岸的灯火，心里空落落的。那时他以为是因为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年的城市，现在才明白，是因为那里没有杨瑶。

回到粥铺，杨瑶正在收拾东西。"要走了吗？"他问。

"嗯，明天还要早起。"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你没事吧？"

Lucifer摇摇头，递给她自己的伞："用我的吧，你的伞太小了。"

"那你呢？"

"我叫了车。"他撒谎道。

看着杨瑶撑着他的伞消失在雨幕中，Lucifer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浸透全身。他突然笑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杨瑶发来的消息："你的伞还在我这里，明天还你。"

他快速回复："不急，改天一起吃饭？"

"好啊。"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Lucifer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站在雨中，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一刻，他无比确定，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愿意停下脚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