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

李承泽斜眼看着范闲，想道：“往后的日子便到头了，这人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庆帝又问道：“还有事么？”各自有些大臣出来，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鸡皮小事，朝会很快就完了。

下了朝，范闲眼睁睁看着李承泽离去，心中叫苦不送，却又怕人多眼杂，只得咬牙叹气，李云睿从他身旁走过，歪头摇手：“范，闲。”

范闲微一皱眉“长公主。”那李云睿挑了挑眉，只冷嗤一声道：“也算人模狗样。但是配婉儿，差了。”

范闲似没想到李云睿发难，怔了一下，只道：“郡主确为一个好女子，应许个更好的人家。”李云睿将迈出去的脚半收了回来，偏过头只盯着范闲，她眯了眯凤眼，嘴角滑出一个冰冷的孤度，道：“怎么着，瞧不上？”

范闲却笑了一声，如春风拂秋月一般轻柔，道：“婉儿的娘亲还真是疼爱自己的孩子……”李云睿表情恢复了平静， 道："那使祝你们百年好合。”随即在范闲愣神的目光中飘然离开。

像一汪即将掀起暴风雨的深潭，在你预备好屋棚抵抗时，又骤然平静，甚至化出了些花粉飞下。

至于有没有毒就无从知晓了。

范闲还真是第一次遇着这种女人，捉摸不透，无法言说。李云睿和范闲第一次正式的打交道，短促。但给范闲留下了深深的一个印象：疯。很疯。不按套路出牌，不能用常规定义，无法掌控。

范闲抬头望了望天，有细雨在飘飞，他仍由它们落进他眼里，周遭的大臣们急匆匆的从他身边跑过，范闲静静站在急下愈大的雨中，慢慢的扯出一抹笑容。

回忆中那段对话不合时宜的在脑海中响起“京都水深，你在澹州最为安全！”范老太太的话响彻耳边。

“我可以的，奶奶！”那是一年前活气满满的范闲。

他可以个p啊。

范闲在雨中奄奄一息的想。比女人难搞一百倍。我想回家.……

一直跟在后面的一个内待犹豫的上前道：“……范大人。” 范闲默默放了死感回头，笑的如二月桃花般道：“何事？”那内待低着头道：“郡主请您过去。”

范闲“啊”了声，眼珠慢慢的一转，终于想起这郡主是哪方人物。“行，你带路？”

内侍将头埋的更低，道：“郡主说，大人您自己过去……”范闲一挑眉，倒是干脆的点点头，道：“也行。”

行过街道，范闲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轻嘶一声，还是觉得应该先填饱自己的胃，于是他一个拐弯，顺进了胡同巷里面的面馆。“小二，一碗牛肉面！”范闲轻车熟路的坐到里面，笑嘻嘻的冲对面会全心全意嗦面的人打了个招呼：“老王，早啊！”

对面的王启年吓的一瞪眼，一口咬断了面，起身就跑。”哎哎哎——“范闲长臂一伸，提着王启年又拽回来，斜挑着眉毛，道，“跑什么呀？”王启年默默将口中的面咽下去。

“哎呀大人，这不是……”王启年回头，一秒换上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从范闲手下钻出来，“不是什么呀？”范闲又一把拽住了试图二次逃跑的王启年，王启年见逃脱不了，只得“哈哈”笑几声以解自己的尴尬，道：“这不是，小人突然想起，家中灶火还没灭呢嘛，所以……“范闲抱胸，戏谑道：“王大人记性这么好啊。”

王启年嘿嘿一笑，双手叠在前面微鞠一躬，道：“王某记性一向优越。”范闲嘿一声，把王启年揪 回座位，道：“是啊，一有什么大事这记性就上来了是吧？还真当夸你呢？慌什么，我今儿个不计较你还欠我的一两银子，坐下吧。”

王启年眼珠骨 碌一转，笑容中带了几分真情实意，连忙坐下“大人，这是有事相求？”

范闲呼噜嗦了一口刚上来的面，只道：“嗯！这面劲道，老王你尝尝！”

王启年暗自嘶了一声，偷眼看了眼吃面吃的欢的范围，还是动了筷：“唉，大人眼光好，果真好吃啊！”

末了，范闲拭了拭嘴，才开口：“老王啊，我有一事需你过手，可能有点麻…”王启年腾的一下站起来，“小人突然想起家要让我带柴火回去，就先告辞了！”

范闲熟捻的抓住王启年，塞了一张银票，眯眼道：“嗯？” 王启年眼睛往别处膘， 默默将银票收入袖中，故作为难道：“大人相求，小人义不容辞，可实在是小人这…”范闲翻了个白眼，又塞了二张到王启年手中。

王启年正经行礼：“小人愿为大人赴汤倒火，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小人你是虎穴狼巢也…”

范闲：“哎哎哎可以可以了啊，你的忠心我已经知晓知晓了啊……”

“所以啥事儿大人？”范闲将王启年扯出来，低头在他耳边咐语了几句，“拜 托你啦。”王启年捏了捏手中的几张银票，道：“放心吧，大人。“范闲又坐下来，把最后一口面扒光，一抬头看见王启年还杆这儿，疑惑：“老王，你…还吃吗？”

王启年眉开眼笑道：“小人已经饱了！”范闲咽 下面，犹豫道：“……那是？”王启年把银要塞回袖子，看了眼面，看了眼范围，又看了眼面，范闲无语凝噎，一把将筷子拍在桌面，道：“我付，行了吧？”

王启年顿时又露出媚笑道”还是大人大方！那王某就先谢过大人啦！”范闲烦燥的挥手，道：“得了得了，我还有事儿呢。”

王启年收起笑，再等范闲抬眼，人己经消失不见了。

“轻功好就是不错啊。”范闲慨叹一声，往桌上去了一串银钱，说：“不用找了！”便慢悠悠的出去了。

一路上，这个小摊去凑凑，那个铺面去溜溜，顺嘴调戏一句卖菜娘子，连路边撒尿的狗也要上前看看是公是母，总之，怎么无赖怎么玩。

是己等他至郡主府，已经是申时了。

他笑嘻嘻的中门前得卫打了个招呼，晃了是自己的提司腰牌，顺利进入了郡主府。

不过很快就有人将他拦下了。范闲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看起来的约莫小自己一二岁的红衣姑娘，出于礼貌，他还是挥挥手，道：“嗨？”

那红衣姑娘，正值豆蔻年华，脸尚未长开，还堆着些许婴儿肥，照范闲心中评价，是个小美人胚子，不过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红衣姑娘瞪着一双灵气的大眼，脸色含煞，怎么看怎么不友好，范园的礼貌没有得到回应，正打算默默收手，对面一直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姑娘柳眉倒竖，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攻至面门。

出于对美人的怜香惜玉，范大君子只得来频频铁门，一边摆手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是范闲，是来找群主的……我是他未连夫，未婚夫啊喂 ！姑娘你下手轻点！”

纵使范闲已尽力躲避，但是凌利的拳风还是险些带到他，而听到范闲重复“未婚 夫”的姑娘双眼怒意愈深，攻势愈来愈紧密，终于一拳砸在了范闲脸上。

范闲倒退几步，一手捂脸，低着头。

那姑娘傲然而立，冷冷看着他，正欲说话，范闲缓缓抬起头，姑娘看见他阴沉的脸，顿感不妙，下一秒，范闲闪现到时娘眼前，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咳。”姑娘咳嗽一声，用手擦找了一下 嘴角，半天爬不起来，正当她艰难挣扎时，范闲又一个闪现来到她眼前，一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呃，”双脚离地的姑娘艰难的用双手扒着范闲扣住他脖颈的右手，但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瞪着范闲。

就在姑娘快窒息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色急急道“阻手！”

范闲一分心，手下力道便松了许多，姑娘趁机用力挣脱，来到了那道声音的主人身后。

范闲冷眼打量着门口的二位女子。那位急时阻止了一场杀人惨案的女子，身着一件素白的衣裳，青丝半馆，长相清冷的地此时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红衣女子，半晌，她回身看了一眼范闲，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行了一礼：“范大人。”

范因被她短暂的惊艳了一下，收了杀气，风度翩翩道：“郡主。”那女子轻轻点了下头，道：“大人随我来。”

得进了房，红衣姑娘扶着白衣女子坐了主位，那白衣女子温柔道：“来人给范大人上菜。”

话还未说完，她捏着绣帕捂着唇重重咳嗽了几声，脸色透着苍白。那红衣女着急的捏住白衣女子的手，急道：“婉儿！都说了你身子不好！你怎么偏要出来！你..！”

林婉儿重新戴上了白色面纱，柔柔 阻止道：“灵儿。”叶灵儿不甘的闭上嘴，狠狼剜了一眼安静落座的范闲。

范闲：“？”

搁着是做戏给他看呢？但他仔细观察了那群主的脸色，的确不似健康的模样，倒和传闻里一模一样，范闲暗自寻思道，还有，关他什么事儿啊？这位灵儿小姐你…

林婉儿略表歉意，说：“我身子向来不好，大人见笑了。“

范闲一拱手，说：“我行为失礼，这位小姐实在抱歉。”叶灵儿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嘴却依旧冷嘲热讽道：“不过打了一下脸么，你又不是女子，在意那些？”

范闲呵呵一笑：“现在不是有了未婚妻么，是得在意了啊。”

“你！”

叶灵儿气愤的向前，被林婉儿拦下后又冷笑几声，道：“你出来！和我的切搓！”林婉儿微微皱眉道：“ 灵儿。”

叶灵儿拉住林婉儿的手，服神凶狠的盯着范闲，道：“婉儿你别管！这人言行放浪，甚至敢调戏于你！范闲，你是条汉子就跟我打！”

范闲婉拒道：“算了吧……”叶灵儿大怒道：“你是不是瞧不起女人？你们这群只用下半身讲话的……”

林婉儿听不下去，劝道：“灵儿，注意言辞。”范闲无端被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摊手道：“你这种只拳头讲话的人，一句不发就朝我脸上招呼，跟你打一架，我毁容怎么办？你说是吧郡主？”

林婉儿捂着嘴轻笑了一声，看了看叶灵儿又慌忙止了笑。

叶灵儿：……

叶灵儿无语道：“不打脸，行了吧？！”范闲歪了歪头，道：“叶小姐，见教。”

两人来到了底内的一块儿空地上，范闲四处观察了一下地形，漫不经心道：“你怎么打？”叶灵儿杀气出现道：“打服为止！”范闲道：“啊？”不等范闲话落，叶灵儿已经是提拳冲了过来，狠狠朝范闲腹部击去，范闲手腕一翻，轻松化解叶灵儿的拳势，随后一个后撤，将掌心平推出去，道：“失礼。”

随后一掌击于叶灵儿肩膀，叶灵儿如离弦的 箭一般倒飞了出去范闲微笑。“服了么？”叶灵儿快速站起来，她冲了过来，呵道：“不服！”

范闲一个转动，飞踏在一旁的院墙上，一个转身，折了一枝红梅掷下，正当叶灵儿追寻他脚步时，范闲一个飞身先至叶灵儿背后，毫不留情的将他又一次踹飞在墙上。

叶灵儿落进水缸，那水缸“咔咔”几声便碎了，叶灵儿跟跄了几步，怒道：“不服！”

随即提起一盆兰草。施以内力，精准的朝范闲掷去，范闲一咂道：“不带这样啊——！”他急急一个闪躲，那盆兰草，砸在白墙上，清脆的碎了，那泥纷纷洒落在地上，范闲叹一口气，拍拍胸“好险。”

叶灵儿在范闲摇头晃脑之际又一次飞走过来，一掌击至范闲胳膊，范闲后 退一步，抬脚再踹，于是乎，叶灵儿又飞到了墙上。

林婉儿心疼的看了眼被砸碎的兰草，抬手从婢子手中接过披风系在身上回身进房，坐在主位上静等战事了结。

两人快速过招了十几回合，终于，叶灵儿嘹亮的一事又一声的“不服”渐渐没了声息。

叶灵儿倒在一堆花草废墟中，终于没再爬起来，范闲谓叹一声道：“灵儿小姐，不如就此事了？”叶灵儿默然的闭上眼，林婉儿探头探脑的走出来。

最终，以脸色差到堪比铁锅的叶灵儿和笑呵呵抿茶的范闲，笑的颇有趣味的林婉儿三人一起坐在堂内结束，林婉儿缓和气氛：“范大人武功好生厉害，你说是吧，灵儿？”

范闲：不是你这气氛活的不太对劲啊

叶灵儿：婉儿你...是故意的吧。

叶灵儿站起身，抱拳道：“小姐我叫叶灵儿，家父乃是 京都守备叶重。”

范闲拱手道，“范闲，监察院提司，幸识叶小姐。”

叶灵儿哼一声，但脸色已经比初见时好多了，她昂着头道，“下次，我一定要打败你！”

范闲摸了摸头道：“希望吧。”叶灵儿猛的坐回去，抄起茶碗呼噜噜的狂喝几口，畅快道：“累死本小姐了！”林婉儿皱眉 ，语气颇有些无奈。”灵儿，我教你的礼仪——”

叶灵儿又猛的放下茶碗，瞪着双眼睛看林婉儿，随后 没扯出一抹尴尬的笑，道：“我忘了——”

范闲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灵儿脸瞬间胀红：“你！”

林婉儿赶紧扯回了话题，她轻轻握住叶灵儿的手，道：“范大人，不知你对这场赐婚这么看？”

范闲瞟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心中已是了然，而上不动声色道：“郡主，毕竟皇恩浩荡，实在难了。”林婉儿紧皱眉道：“范大人，你这是何意？”

叶灵儿瞪大眼，怒道：“你不会想要是婉儿吧？！婉儿你…”叶灵儿委屈巴巴的转头看林婉儿。

林婉儿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二人双手交握的地方。范闲一挑眉，道：“莫非郡主已有心上人？”林婉儿手指蜷紧，垂下了眼睫。

半晌，林婉儿才开口，声音有点颤：“范大人………我身子自幼不好，恐会拖果于你。”

范闲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是吗？我不在意这个。”他直直盯向林婉儿的眼睛，笑道：“我似乎，对郡主一见钟情了呢。”

林掩儿骤然 一惊抬眼，正见着范闲吊着双桃花眼，唇角那一抹讥俏的笑刺激了林 婉儿的神经，她微微显出愠怒的模样，脸色愈加苍白“你…”

叶灵儿拍案而起，“你个登徒子！”

活才落地，林婉儿突然急急嗽起来，末了，手帕一捂，竟生生吐了口鲜血出来。

“婉儿！！！”叶灵儿失声道， 林婉儿轻道：“范大人，今日我身体抱恙，改日再叙吧。”

叶灵儿听罢，先是唤人将林婉儿送回卧房，随后柳眉倒竖，脸色阴沉的朝范闲走来。

最终，以范闲被一脚踹出了府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