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撤回了视线。
巨船缓缓驶出了京都。
李承泽马不停蹄的赶去长公主府。
“姑姑。”李承泽轻轻一笑,朝懒懒躺在贵妃榻上的李云睿行礼。
李云睿抬抬手,微笑:“这事儿咱们谋划多年了,甭管范闲有没有察觉,我看他早溺死在你的情海了。”李承泽收回笑容,不做反驳,只道:“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李云睿轻啄一口碧茶,慢余斯理的勾起笑:“他如今下泉州,你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除夕…是个看烟花的好日子。”
李承泽回头望了望亭外的蓝天,道:“要快。”
京都,快变天了。
李承泽一走,真正的李云睿,也就是一直待立在一旁的婢女,掀下易客面具,软软倒在颜姐姐怀中,胡乱亲亲她的嘴唇道:“多久才能正大光明和你在一起啊,本宫累死了。”
颜姐姐微微回应了她的索吻,温柔道:“你也听见了。除夕,我们一起看烟花。”
李云睿在她怀中肆意的撒着娇,颜姐姐轻柔的抱住她抚慰回应,眼神却冰冷的直视着亭外。
“长公主……啊!”一位婢女小跑着进来汇报事务,不巧正见你侬我侬的两个顶着一模一样脸的人,吓得惊叫起来。
颜姐姐神色一寒,抬手将那女婢女脖吸捏在手中。
“哎,姐姐。毕竟一条人命。切忌杀生。我把她关段时间,过了些时日再放出来如何?她跟我多年,饶她一命吧。”
李云睿及时抬手制止了颜好姐动作,笑的甜甜的。
颜姐姐复杂的看她一眼,片刻后妥协了,她将那婢女松开,用绳索缚了,回头揉李云睿的头:“我还得处理事情,晚上等我。”
李云睿轻轻抱怨,“姐姐真忙。”
颜姐姐一笑,飞身出了府。李云睿神色随着颜姐姐的离开冷下来。她看着瘫软在地的婢女,温柔笑道:“你跟我多年,你我多少也有些情分。”
那婢女拼尽气向她磕头:“公主,公主……求您看在十几年的情分,饶奴一命,奴,守好奴的嘴……”李云睿微微弯下腰,笑道:“我相信你啊,”
婢女如看到希望一般抬头,眼含热泪感激道:“谢谢公主能…”
李云睿作出苦恼的神情,“可是,本宫今天很不快呢。”
婢女 子恐道:“公主…”李云睿歪头:“本宫会照顾好你的老娘的。”她漫不经心的回身,从桌案上挑了把金刀掷在婢女面前。
女婢女神色灰败下去:“奴…奴婢愿意让公主一乐…”
语毕,她心一横眼一闭,狠狠将刀划进自己脖子。鲜血溅满了李云睿的脸,她浑不在意的挥手叫人抬走尸身。
她躺回榻椅,唤道:“小乙。”
下一秒,一身玄衣的燕小乙闪现在李云着身后,俯身:"公主 吩咐。”
李云睿用帕子擦了擦脸,“去吧,那贱婢的亲属。做干净点。”
燕小乙勾起嘴角。“是。”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李承泽回了府,空空荡荡的,八大将除谢必安都被他以做差事的由头打发出去安身了,府中也没什么伺候的下人。
他将准备好的信纸卷好,用手皮线仔细捆好了, 拴在信鸽的脚上,手一扬,便飞了出去。
他蹲在池边撒着鱼料,十分清楚自己即将做什么,纵使这些年来某些个夜晚他也曾感到过不值当,可他的手段从未因此柔软过一点。
他不得不这样。所有人都有安心依靠的大山,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一条微不足道的命,在这场残忍的撕杀里,成了他唯一拿的出手的赌注。
好累啊。
李承泽哭笑不得的想。
他早已没了退路,现在想回头,死无葬生之地。
他撒完最后一点鱼料,将手探进冰冷的池水中搅了搅。他从未因过李承乾在幼时推他落入湖便对此产生畏惧。相反,在修缮自己王府时,李承泽甚至特意凿了个大湖, 每当他有退缩之时,他就常来这儿待一会儿。这水冥冥中似乎是警示着他,逼令他继续往前走,永远都不能停歇。
所以,李承泽想,他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他的好弟弟,好父皇。
是他们,将他雕刻成了一个大恶人啊。留芳千古,名垂青史。多好,李承泽阴郁的想。
不管…所有人心里都怀着什么鬼胎,但大家的目标是一样的,统一的。
李承泽明知自己早晚会死,偏偏就想看看这场争斗里,到底谁去当那个“胜利”的角斗士。
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时,他想到范闲,也会留几滴无用的泪。
于此同时。陈萍萍同样放出了鸽子,他坐在轮椅上,手指紧扣着轮椅的玄铁把手,闭上了 眼“小姐…。”
颜姐姐,李云睿,叶灵儿神色沉重的放出了鸽子。
宫中的庆帝蓦的停下擦找箭头的动作。他们所有人 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天。
要变天了。
庆帝如有所感的站起身,脑中无由出现那女子的脸庞。“轻眉,”庆帝轻轻呢喃。“莫非是泉下有知吗……”
泉州
“大人,大人…”
范闲猛的回头”老王?”王启年脸色凝重“大人,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查出来了。”
范闲一皱眉,隐隐感到不妙。
“小人查到,您的未婚妻,与北齐有所来往。”范闲略松一口气,但看着王启年愈来 愈沉的神色,问:“怎么?”
王启年狠狠一咽唾沫,压低了声音:“中间人是二殿下和院长。”
范闲惊愕的瞪大眼,随即立刻摇头“不对…”王启年略微靠近了些,“大人可是?”
范闲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此事有院长参与,那他一定不会留下一丝痕迹,院长是故意让你查出来的,可为什么呢?为什么……”
范闲缓缓蹲下身子,脑中将所有自己平时微曾注意的细节无限放大。
电光火石之间,范闲猛的想到离别前李承泽深深看他的那一眼,是从未出现过的眷恋,仿佛是永别一样。
还有李云睿,她很奇怪。叶灵儿,林婉儿,院长……所有人,一切的一切,都很奇怪。
这个时间点,明明还不该发生的啊……
”等等!”范闲腾的站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疯狂的可能。
他不确定,可他为了李承泽,他必须去看看。他不能再失去他了。
“王启年,备马!”范闲急速的走向里屋收拾东西。
“啊…大人,您这不是才到泉州吗?去哪啊?”
范闲死死望着那 天,双眼是如此的狠毅“回,京,都!”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下达命令。
李、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