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委员

任清转着笔看苏知把教辅资料按科目颜色分类码好，窗外的梧桐叶影在她冷白的手腕上晃动。

班主任正在黑板上写选举流程，粉笔灰簌簌落在地上。

"你真的不考虑？"

任清压低声音，指尖戳了戳苏知刚整理好的《五年高考三模真题》。

"学习委员非你莫属啊。"

他看见苏知睫毛颤了颤，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天被困在器材室时，这个人也是这样垂着眼睛。

教室后排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苏知把保温杯往任清那边推了半寸："太吵。"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洇湿了草稿纸，任清看着那个圆形的湿痕慢慢扩大，想起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周他们在那里补交社团申请表时，苏知盯着窗台上蔫头耷脑的绿萝看了足足十分钟。

班主任敲了敲多媒体控制台，投影仪蓝光照亮她胸前的银色校徽："摸底考试采用AB卷模式，考场按入学成绩蛇形排列。"

任清感觉到苏知突然绷直的脊背，像琴弦被无形的手指拨动。

他瞥见自己的小同桌草稿纸上未写完的公式，0.5毫米的笔尖在"σ"字符上戳出个小洞。

"现在开始班干部竞选报名。"

班主任从讲台抽屉取出牛皮纸信封时，任清注意到自己的小同桌把那本《五年高考三模真题》放进抽屉里。

选举结果公布时，苏知正用圆规在课桌上画同心圆。

班主任念出"学习委员苏知"时，手一抖，圆规尖在木桌上划出长长的刻痕。

苏知低头整理书包的动作顿了顿，任清看见她耳尖泛起薄红，像极了上周在图书馆看到的晚霞。

"恭喜啊，小同桌。"

任清把最后一块抹茶蛋糕推过去，这是他特意翘了早自习去买的。

苏知盯着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加油"字样，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教室后门传来嬉闹声，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经过，带起一阵风。

苏知下意识往窗边缩了缩，任清注意到她右手食指在草稿纸上画着无限符号，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放学后..."苏知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要不要去图书馆？"

任清看见她书包里露出《天体物理竞赛真题集》的一角，苏知点点头。

放学后两人并排着走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任清踩着苏知的影子往前走。

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映出他们的身影，一个蹦蹦跳跳，一个安静地抱着书。

"其实..."任清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樱花标本，"这是我去年做的。"

他看见苏知瞳孔微微放大，想起上周在标本室看见的1987届标本。

干燥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时，这个人也是这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自习室的灯光很温柔，苏知翻开习题册时，任清看见她手腕内侧有块淡淡的淤青。

那是上周体育课跳马时留下的，当时她为了接住摔倒的任清，整个人撞在器材上。

"这道题..."苏知的声音忽然停住，任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外飘起了细雨。

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草稿纸上未解完的数学公式。

任清把外套披在苏知肩上，闻到了熟悉的铃兰香。她想起上周暴雨天被困在器材室时，这个人也是这样把校服递给她，自己却冷得发抖。

"明天..."苏知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任清看见她耳尖又红了，像极了图书馆窗外的晚霞。

忽然想起清晨在教师停车场看见的黑色轿车，挡风玻璃后闪过半个银丝眼镜的轮廓——那是苏知父亲的司机。

当任清作为临时计票员整理报名表时，一张泛黄的市级优秀学生干部证书从苏知的档案袋滑落。

证书日期停留在三年前，照片上的少女戴着两道杠臂章，笑容比此刻窗外的夕照还要明亮。

当时暴雨在放学铃响时倾盆而至，任清抱着作业本穿过走廊，听见顶楼空教室传来清冷的女声："反方一辩认为科技发展必然导致传统流失，却忽视文化载体迭代的必然性..."

他抬头就看见苏知对着窗玻璃练习辩论手势，潮湿的风掀起白色衬衫下摆，露出一截缠着运动绷带的腰。

"小同桌。"

任清晃了晃手里的透明雨伞，雨滴在伞骨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教导处新发的《自主招生加分项说明》，要一起看吗？"

他看见苏知耳尖泛起薄红，想起器材室里对方用体温烘干的校服，带着铃兰洗衣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