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乾元一中的教学楼大多已陷入黑暗，唯有四楼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依旧透出昏黄的光线。
心理辅导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门内传来温和的嗓音。
门被推开，伊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已换下校服，脸上平日里那种完美的笑容淡去了，显露出一种更本质的平静。她反手关上门。
辅导室内，一道身影坐在办公桌后，就着台灯光线看着一份文件。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镜片后是一双颜色极深的蓝眸，像寂静的深海。见是伊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询问表情。
那张脸，正是前天出现在图书室的男人。
“伊昶同学。”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伊昶徐徐慢步至办公桌前，没有客套的寒暄。
“这里没别人，【珞】。”
她开口，声音不高，直接跳过了所有伪装。
“不用再装了吧。”
珞言看着她，脸上的那点询问神色慢慢褪去。他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深蓝色的眼睛看着她，里面没了平时那种温和的笑意，只剩下一种平静的审视。这让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昶】。”他叫了她的神称，算是承认了这种无需伪装的状态，“竞选前夜来找我，不像你平时稳妥的风格。”
“梵伶那小子突然退出，机会难得。”伊昶语气平稳，带着一种冷硬的决心，“主席的位置，我必须拿到。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有利。”
“计划……”珞言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点了点，“你觉得不会有变数？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叫旬阳笙的，似乎挺引人注目。”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里只是单纯的提及，像是评论一个偶然闯入视野的对象。
“一个不安分的变量。”伊昶评价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他的行为确实引人注目。但仅此而已，他动摇不了什么。”她的自信源于绝对的实力和长久以来的掌控。
珞言沉默了一下，深蓝的眼眸在镜片后看不出情绪。
“也许吧。”他最终说道，语气平淡，“但他的出现，确实让这潭死水起了点波纹。明天的投票，或许不会那么一成不变。”
伊昶的目光锐利了些许。“【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注意到了什么？”她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珞言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他说，声音依旧平稳，“只是觉得，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也未免太无趣了。偶尔有点小意外，不是挺好？”
伊昶微微蹙眉。她了解这位同僚，他从来不会说毫无意义的话。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心生警惕。
但她对自己的掌控力有绝对的信心。
“意外与否，结果都不会改变。”伊昶的声音恢复冷清，“主席的位置是我的。那些学生，知道该怎么做‘正确’的选择。”
伊昶转身，不再多言，向门口走去。手握住门把手时，她停顿了片刻，没有回头。
“做好你该做的，【珞】。”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门轻轻合上。
辅导室内，珞言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台灯的光晕将他的一半身影笼罩在光明里，另一半则陷于阴影。
他缓缓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失去镜片的遮挡，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完全显露出来，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邃，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他微微侧头，似乎是在倾听门外远去的脚步声，又似乎只是望着某处虚空。
过了一会儿，极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低得几乎听不见。
“该做的……么……”
他重新戴好眼镜，镜片瞬间反射出冰冷的光，遮住了所有流露而出情绪。
窗外，夜雾弥漫，将整个校园紧紧包裹，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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