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酸了一句“哪有汉子给双儿擦脚的”，但大部分村民都是善意的打趣，陈二娘更是笑得一脸欣慰。
众人三三两两赶往小广场，已经到的村民聚在一起说话，气氛因为雨停了而轻快了不少，但村长陈长柯的表情不像是有好消息的样子。
唐三牵住谢允的手，谢允的手很凉，唐三便连他另一只手也握住，两双手紧握着汲取彼此的温度。他有些庆幸，谢家的田都是租出去的，谢允平时打猎收入尚可，之前卖水果也赚了一点钱，不然简直无法想象他们如果折损了这些收成该怎么办。
等人都差不多来齐了，村长大声道：“都静静。大雨不止淹了咱们这里，朝廷会发放灾田补贴，不过——”
陈长柯顿了顿，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有些不忍心，“上头征役了。洵水沿岸的村子都得去修渠。”
“修渠？！”
“这时候还征役？！”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是必须去吗？……一家去几个人啊？……咱们跟洵水也算不上太近吧……天杀的，洵水那么险，又是大暴雨，我当家的怎么去啊……”
“都静静！”陈长柯深吸一口气，“每家都必须出一个男丁，没有男丁的补二两银子。节后第二天就得上工，去修渠的每人每天八十文，如果逃役，取消灾田补贴。补贴下个月发，按每家人头分，一个人五斤旧米、一斤新米。”
“才五斤？！”
“这才能吃多久？！今年冬天怎么办啊……”
每家出一个男丁，还是必须？
唐三愣了愣，抓着谢允的手用力收紧，所以谢允也得去吗？他不知道洵水有多凶险，但听周边的人都在哀嚎，唐三也跟着心慌。
“别担心。”谢允又说了一遍，反握住唐三的手：“洵水渠已经修了两年了，几乎修好了，这次是突然下暴雨才急着征役的，这么多人都被征去，快的话半个月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之前去镇上的时候，听人提到过。”
唐三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谢允那天一整天为什么心不在焉的，但好像还有什么被他忽略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唐三很不安，直觉告诉他，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而这件事一定至关重要。
“二两银子我们又不是出不起，谢允，要不……”
“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一定要去吗？”唐三其实知道，只有家中没有男丁的，能交二两银子了事，谢允有劳动能力，却故意不去，是逃役，要吃板子的。
“我出门的时候，你去陈二娘家住，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唐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守着咱们家，等你回来。”
谢允心里有些满足，像被什么填上了空缺，“好。”
“你之前有去服役过吗？”
“有。”
“那你就有经验咯？咦，他们那边在说什么？走，去听听。”
村长的通知也说得差不多了，有人在讨论服役的人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唐三连忙凑过去，一边听，一边默记。
谢允跟在他身侧，看着唐三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只是当唐三看过来，他又会敛去所有的深情，只剩下表面的冷静。
这个中秋注定不同以往，洵水沿岸的村落都笼罩在淡淡的愁云下。
乌云没有散去，深蓝色的天空像披着烟灰色的纱。
谢允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烧热水，给两人驱驱寒气。
唐三瘫坐在凳子上，困得想打盹，但他可没有忘记今天是中秋节，中秋夜应该吃顿丰盛的。
“谢允，你也来歇一会儿吧。”
“嗯。”谢允将柴火点上，和唐三一起坐在灶台边，手里握着蒲扇，时不时煽煽火。
唐三双手托着下巴，暖暖的火烤得他发懵：“你晚上想吃什么？”
谢允有些犹豫，唐三已经很累了，他想说不如随便吃点，但中秋佳节，月圆人圆事事圆，他和唐三都没有亲人，似乎更应该过好他们的第一个节日。
也是最后一个节日。
“我给你做吧。”谢允道，脑子里想着他会的那几样。
“你要做什么？”
“面条？”
“中午吃过了呀。”
“那煮饭吧，炒两个肉菜，两个蔬菜。”
“做这么多？”唐三指了指天色：“已经很晚了。”
“那……”谢允皱眉，有些遗憾，“如果天气好，我们去镇上吃，还能看灯会。”
唐三听他一点儿不提让自己做饭的话，心里暖呼呼的，顶着被暖红了的脸蛋，说：“我知道一个特别简单的焖饭，还很好吃，做这个怎么样？”
谢允还在纠结，唐三凑得离谢允很近，蛊惑一般地：“真的很简单，不会累的，你帮我，我们一起。”
于是谢允便没有了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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