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这位公子,宴厅往这边走。”
唐三扭头看着老太太被其中一个丫鬟态度强硬地拉扯走了,老太太走得慢,那丫鬟半点儿不体恤,一直拽着老太太。唐三心里不舒服,但另一个小丫头等着把他们送回宴厅,路上,唐三向丫鬟探听老太太的事,那丫鬟只说老太太病了,别的一句都不多说,话里话外还暗示客人不要在主人家随意走动。
玉珠听得光火,张嘴就想刺回去,唐三拉住她,摇了摇头。
“宴厅到了,奴婢告退。”
到宴厅外,那丫鬟行了礼,匆匆离开,玉珠忿忿,“如此不待见我们公子,还知府呢,哪有一点儿大户人家的风度!小家子气得很!茶具都是几年前的老货!”
玉珠很是庆幸自己把公子喜欢的那套茶具带上了,而唐三则借着宴厅里透出来的光,摊开手心——
徐老太太被拉走前,往他手里塞了个小东西。
两头又大又圆,中间细,上头有细致的纹路,泛着金色的光芒。这是一颗金花生。
一颗金子做的花生。
晚风起,星月明。
唐三洗漱后,坐在灯下把玩那颗金花生。
这颗金花生的做工分外巧妙,上头的纹路栩栩如生,用力一捏,竟然可以捏开外壳。里头躺着两颗圆溜溜的金珠,珠子上还刻着字,一颗写着“多子”,一颗写着“多福”。花生外壳就是迷你的小盒子,扣上时还会发出咔哒一声。
“咔哒,咔哒,咔哒。”
唐三反反复复捏开、再扣上。
“在做什么?”洗漱完的谢允来到唐三身后。
“你看,金花生。”
谢允接过来一看,“哪儿来的。”
“徐老太太给我的。”
“嗯?”
唐三就给他讲了花园里遇到的事。
“做工很巧,似乎有些年头了。”谢允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他。
“老太太糊涂了,这个不便宜吧?”“大概值——一百两吧。”
唐三看着掌心里的金花生,“徐家人对老太太一点儿都不好,特别粗鲁,而且老太太身上有味儿——你懂我的意思吗,年纪大了,大小便不能自理,她还痴呆,根本没法自己换衣服,说明下人根本不管她是拉是撒,你说徐巧知不知道啊,那可是他的母亲啊。”
唐三撇着嘴,看到谢允朝他伸出手,这次他没有抗拒也没有难为情,坐到谢允怀里寻求安全感。
谢允抱着他,用手在唐三后背轻拍,感受着他的低落,温柔地问:“徐老太君让你想到家人了?”
“……不是家人,就以前一个邻居家的奶奶,老年痴呆后走丢了,蛮心酸的。”那是唐三大二那年寒假的事,唐三当时还跟着出去寻找,但没找到,一周后传来老太太在野地里冻死的消息。
“我以后要是痴呆了,你可得把我栓屋里啊。”
“净说胡话。唐哥儿这么聪明,怎么会痴傻呢。”
“万一呢?”唐三仰头看他。
“万一你痴傻了,我也不能天天把你栓起来啊,我带你出去玩,春天玩泥巴,夏天去采藕,秋天呢,摘果子吧,冬天就堆雪人,怎么样?”
唐三心里暖烘烘的,嘴上却忍不住煞风景:“原来你是会说情话的啊,平时怎么不说?还时不时怼我一句。”
“我没有怼你,”谢允无辜,“我每次都是在说事实。”
“……”唐三以前在网上看“钢铁直男气哭女友”的段子还笑呢,结果他现在体会到了。谢允突然道:“我好像都没有听你提过令尊令堂?”
“嗯?没说过吗?”唐三眨眨眼,“我爹是商人,我娘也是商人,他俩都很有钱,但是没感情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和离了。十五岁之前,我半年住祖父家,半年住外祖家,十五岁以后一直住学校,然后上大学,就都是自己住的。我爹我娘和离没多久后就各自有了新家庭,我跟他们都不是很亲。”
唐三提起来语气淡淡的,仿佛不是什么大事,但谢允听了却心里酸酸涩涩,他要是能早点遇到唐三就好了。
“没关系,以后跟我亲就行。”
“哼,哼哼,哼哼哼,”唐三想起晚宴上的事,摸着谢允的脸,“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很别人亲呀,这张脸,太招人了。”“那我以后出门戴面具?”
“哈哈哈。”唐三笑了,设想一下,有人问谢允:阁下缘何带着面具?谢允答:我的盛世美颜太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