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的琵琶声缓缓绕着秦淮河畔。
“诸君,若是喜欢小女的歌声,还请多饮茶关照。”
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台前,朝歌楼在座客人弯下腰。
“哈。”一声不屑声响起,“老人家,我问你,你家女儿几两钱卖?”醉醺醺的中年人站起身,指着舞台中央身着红衣的女子笑道。
“长得如此俊俏,不知床上功夫嬷嬷教的如何?”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提着剑便歪歪斜斜地走了上去。那女子颤抖着拨着琵琶,却是一丝也不敢动。
那中年男子越发得意了,在离其不远出抽出剑来,竟是淫笑着挑起了那白玉似的脸庞。
“我给你三两,陪我一晚,如何?”男人笑起来,细细密密的皱纹堆在眼角。
“妾,妾卖艺,不卖身。”
“哈哈哈,贞烈也!花柳之地竟有如此烈女!我这剑可否有幸随你一样贞烈呀?”
剑锋将将抵在脖颈处,落下点点红绯。
歌女不敢应声,只作双眸垂泪,簌簌落下,如玉生烟。
进一步,香消玉殒,退一步,贞洁不保。
她怎么也无法作决定啊。
“这位少爷,求求你,放过小女吧。小女年方二八,明年便要许人家,我将本旬小女收入全给少爷,放小女一码吧!”
老人抖如筛糠,眼泪和鼻涕一同滚落,“我家中只这一女,若非我不中用,怎也不可让她来此处觅生活啊。”
中年人不耐烦地将老人一脚踢开,
“卖什么可怜!在这种地方立什么牌坊?我在扬州见多了这种把戏。无非是想要个好价钱。告诉你,我父亲是扬州李太守,一个歌女,我还真不怕你!”
红衣歌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在听到这个男子身份前,本以为还有希望。可是知晓他乃李太守之子后,便知自己怕是要折在此处了。
李太守之子,无恶不作,强抢民女也无人敢管,死在其后院之人数不胜数。
“酒酣胸胆尚开张啊!”阁楼上一人笑着摇了摇手指青窑酒杯,杯中盛满了好酒绿蚁,可竟被他一把挥了出去,留下滴滴点点顺着如雪的手腕滑入袖中。
酒不偏不倚洒满了中年人一头,男人大叫一声,怒将剑指着楼上洒酒之人。
“你可知我父亲是谁!竟敢如此对我!”
酒顺着头发流了男人满身,本就丑陋肥胖的脸颊更显油腻。
撒酒之人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自顾自饮酒。
半响,方悠悠开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父亲是谁,我怎么知晓?我倒是知晓你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
“口出狂言之徒,敢如此轻视我!我让你今日走不出这酒楼!还不快上!”
太守之子身旁自然围绕着侍卫,听主人一吩咐,便一涌而出,欲将那狂人擒下。
“古有子由死而冠不免,此人风度,可堪子由乎?”
伊万坐在雅间,闻幕僚之言,笑着回答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想来那人应该是最近名扬天下的才子王耀吧。若是他,王佐之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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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没有理会楼下纷纷扰扰,只是将杯中酒都饮尽后,伸手犯懒,不禁长嗟道:“只可惜我那一杯绿蚁啊。”
歌楼门口突然出现一队整齐的侍卫鱼贯而入,将大厅瞬间占满。
中年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侍卫擒拿下。
“喂!搞什么搞什么!我可是扬州李太守之子!我看谁敢捉我!”
“大人,我奉南王之命邀您入府上一叙!”领头的侍卫没有理会中年男子,而是走自王耀跟前,将鎏金请帖递给王耀。
王耀轻瞥了侍卫一眼,将酒杯置下,却是没有理会那封请帖。
他如玉的手指上还粘着酒水,轻轻敲打着桌面,青丝垂在桌面,勾勒出一副风景。
忽然,美人勾唇轻笑,“统卫大人,你可曾听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
侍卫迟疑地点了点头,没敢搭话。
“唉,今日遇坏事一桩,畅饮畅饮,醉人呀!”王耀将眼眸一闭,往桌前一倒,“待这桩坏事消散吧!今日吾好梦周公!”
侍卫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若是他会现代语言,一定会大声跳脚骂:“神马鬼!还有这种操作!”
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既有处罚又得挨骂,满腔怒火无处安放,侍卫将气撒向导致他任务无法完成的直接原因。
中年人不安地动了动肩膀,多年来的闯祸让他对危险十分敏锐,他有预感,今天他真的要栽了。
“逼官妓为娼,将他压至衙门!听候发落!”侍卫统领指着靠近中年人的侍卫开口满怀怒气地命令道。
李太守的侍卫面面相觑,他们都是雇佣来的侍卫,大不了不赚这笔钱就是了,小命还是别丢掉好,没听到这是来自南王的侍卫吗?南王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于是皆作鸟兽散。
“大人,若是你今日得空,便可往南王府去。南王府始终敞开大门。”侍卫不死心的弯腰向王耀说道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王耀梳过栀子花水的后脑勺。
“有趣。”伊万瞧着那在酒桌上瞌睡的人,不禁弯了弯眼睫,然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