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过的第二天早上总是特别冷的,起床的事情好像是半个小时之前,妈妈敲门说第一天上学报道,你要迟到吗?
摸到手机,时间刚好跳到六点。甩掉手机,心就烦闷起来,都大学了,怎么还要被叫起床呢。不情不愿掀开被子,穿上棉拖鞋,绑了个低马尾就开门去洗漱。
妈妈在厨房与餐桌之间来回跑,看到了也要说几句:“叫了几遍,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看了眼妈妈,回呛到:“没晚就行。”
妈妈好像很生气,白瓷碗与桌面碰撞出声音,开口就是:“行!倚着你的想法,提前一分钟也是提前,晚一个小时也是不晚!”
我没再理她,转头就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阀,就好像这样能隔绝她的声音一样,但还是被冷水激了一下,起床气没了,脾气也没了。
坐在餐桌上,看着白粥和包子,还有几个小咸菜,脑子里想,刚刚妈妈在忙什么,像准备大餐一样,昨天晚上也没看她这样。
我喝了口粥,如果加点糖就好了,开口问:“您……刚刚在忙什么?”
妈妈看了我一眼,口气还是不好:“我一天天都在忙,也不见你问一句。怎么?走了,不在家了,到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干了多少活一样。”
我放下勺子与她对视:“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妈妈的手机就响了,我继续喝粥。
“大宝贝,我都放好了,你说说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啊!晚上来吃饭啊,带着小外甥一起,好久没见着你了。”
听不见那边说了什么。
“不用!让她自己去就行。行,晚上来啊!”
挂了电话,妈妈的心情也就好了一半,重新拿起包子咬:“你看看你姐姐,过段时间就问问我,你一点都不像她。”
白粥还是放糖好喝。
我放下勺子就要走,妈妈说:“去哪?”
“收拾行李,一会儿就走了。您……”
我回头看妈妈,她咬口包子,喝口粥,好像被烫到了,就拿纸擦擦:“等会儿自己走,打车挺贵的,公交就行。”
心里五味杂陈的,还是点头答应。
拿着行李箱走的时候,还是和妈妈吵了一架,原因有点记不起来了,最后还是打车去了车站,本就是小地方,没有高铁,飞机,只能坐公交。
五个小时的车程,我一点没觉得多,我从上车就开始幻想大学的美好时光,会不会谈恋爱,会不会和现在最好的朋友淡漠,会不会开心,会不会再次回到这里。睡了一路,耳机单曲循环的歌一遍又一遍,至今回想,一个音调都记不起来,就像那段不想被拿出来的回忆,就让它留在那个梦里,永远也想不起来,才好。
青岛真是一个好地方,一下大巴车,我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温度。现在不说冷也能说是暖和的,毕竟前一天晚上下过雨,好像并不是这样的,青岛前一天晚上没下过雨,阳光很毒辣,我穿着牛仔外套热的都有点出汗了。
可能风景太迷人,还是刚刚在车上睡觉,现在脑子不清晰,恍惚间感觉天旋地转,完全不受控制的直直倒地,再睁眼时一位带着口罩的男生正叫我,声音远远的,听不清。见我醒了,又喊:“同学,你没事儿吧。你低血糖犯了,我给你吃了巧克力,等会儿你要再去医院看看,知道了吗?”
我实在说不出话,点点头。
他又开口:“还好吧,我扶你起来。”
借着他的胳膊,我站起来就寻找行李箱,他拍拍我的肩膀:“我给你放边上了,没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阳光照在浅绿色的行李箱上反光的很。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不舒服吗?我带你去医院?”
我转了身背对阳光,摇摇头,又觉得不礼貌:“不用了,谢谢你。我转你钱吧。”
他看着我笑:“你真是,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给钱。”
我觉得这不是小事,很严肃的点点头:“嗯。”
他笑的更开心了:“如果真的想还人情,把我巧克力还我吧!”
我拿出手机,说:“收款码。”
他掏出的二维码,我抬头看他,他说:“不是要二维码吗?”
我不扫,就那么看着他。
他说:“都一样,你加我,然后转过来,我就当交个朋友,行吗?”
重新打开手机,扫了好友。
他没通过,我也没办法给他,就问:“怎么不通过?”
他收了手机,说:“回家。你是来旅游的?”
我也就按灭了手机,回他:“上学。”
他感觉有点不可置信:“你看着有点小啊!”
我转到他身后去拿行李箱,回:“我20了,成年了。”
他走到我旁边:“我也20。可能我出社会比较早吧。”
我看看他,确实看起来不像,点点头:“嗯。”
我推着行李箱就要走,他拉了一下我的背包带:“在哪上学?”
我回头看他:“市北。”
他又和我并肩:“自己一个人来的?”
“嗯。”
我抬头看他:“你知道在哪做地铁吗?”
他也看我,点点头:“知道。我带你去,就在那边,很近。”说着就要去拿我的行李箱,我往后退了一步,但他还是抢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谢谢你。”
他回头看我:“快点啊!”
我跑了两步与他并肩。
那天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第一次一个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第一次因为低血糖昏倒在路边,第一次看见一个那么眼光开朗的人,都是因为那个不常提起却想做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