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华妃用玉轮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脸,两名宫女跪在地上给她捶腿。
香炉烟雾升起,紫烟缭绕。
华妃喜欢闻欢宜香的味道,这香是皇上独独赐给她的,整个宫中只有她一人可以使用,闻着这个味道,她才能安心。
正闭目养神之际,颂芝搬着盆桂花回来了。
华妃睁开眼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颂芝忿然道:“还不是那个仪常在,奴婢去花房取娘娘昨日看上的月桂花,可花房的奴才告诉奴婢,那盆月桂花让皇上赏给仪常在了,奴婢又在那里挑了好一阵子,调了盆好的,因此才耽搁了时辰……”
颂芝说完,看到华妃脸色不好,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马跪下:“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奴婢多嘴,是奴婢多嘴…”
华妃面色恐怖,重重将玉轮掷在桌案上,两个捶腿的宫女也慌忙跪下。
华妃咬牙道:“沈眉庄也就罢了,她安陵容又算是什么东西?狐媚皇上也就罢了,现在连本宫看上的东西她也要争了。将那盆花给本宫扔出去!”
颂芝冷汗直流,忙端着那盆桂花扔了出去。
啪嚓,花盆碎成几瓣,泥土四散。
听着花盆破碎的声音,华妃长舒了一口气。
她强压着怒气道:“周宁海,皇上,今晚翻的谁的牌子?”
周宁海战战兢兢道:“回禀娘娘,是钟粹宫的余答应。”
华妃恶毒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沈贵人和仪常在肯定很清闲,你去请沈贵人和仪常在来翊坤宫吧,本宫就费些心神好好教导教导她们。”
延禧宫里,安陵容本准备洗漱躺下了,没成想,这时候华妃宫里的太监竟然来了,说华妃请她去。
安陵容知道来者不善,但她没办法违抗华妃,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翊坤宫。
无非就是用下作功夫磋磨她。
安陵容到达翊坤宫的时候,沈眉庄已经在宫内了。
屋内昏暗,珠帘后,华妃懒散地倚靠在榻上,打着哈欠。
安陵容行大礼:“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福金安,给沈贵人请安。”
沈贵人与她一笑就算是回礼了。
华妃并不叫安陵容起身。
华妃发难道:“仪常在怎么来得这样迟?沈贵人都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还是说,仪常在是在怨本宫深夜召见你,故意而为之吗?”
“延禧宫地处偏僻,距离翊坤宫远,嫔妾因此来迟,并不是有意为之。”安陵容低眉顺眼,看上去很柔顺的样子。
华妃嗤笑一声道:“仪常在倒是很会为自己解释,可惜本宫向来不管别人说了什么,而是更在意别人做了什么,后宫中有得是心口不一的人,妹妹以为呢?”
不等安陵容答话,华妃继续道:“既然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要不然以后宫中姐妹犯了错,个个都有自己的理由,学着仪常在,可怎么了得?本宫既有协理六宫之权,就更是应当不偏袒,公私分明了。”
华妃有协力六宫之权,她有意刁难,安陵容要是再辩解,也无济于事。
“那就跪着抄女论语吧。”
看着安陵容故意被华妃刁难,沈眉庄无法袖手旁观。
沈眉庄跪下忧戚道:“华妃娘娘息怒,仪常在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此。”
华妃目露寒光,撇了沈眉庄一眼切齿道:“本宫训诫嫔妃,还由得着沈贵人插嘴吗?沈贵人还没协力六宫呢,就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吗?”
沈眉庄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华妃冷笑:“行了行了,本宫没空和你们浪费口舌了,沈贵人就陪着仪常在一起跪着抄女论语吧。”
安陵容看着沈眉庄,二人目光对上都并未说话,心照不宣。
平时翊坤宫内,华妃睡觉都要点四盏灯笼,今日只留了两盏。光影暗淡,眼睛酸痛,膝盖硌得生疼,安陵容握着笔的手都开始发抖。
对于富察贵人,她只是个贵人,安陵容尚且可以威慑,可是对于华妃,前朝后宫都是她一家独大,安陵容能做的只有忍耐。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于华妃,不过是螳臂当车。
直到三更天,安陵容和沈眉庄才走出翊坤宫。
二人此时都腰酸背痛,疲惫不堪,安陵容双膝隐隐作痛。
沈眉庄担忧的问她:“你还好吧?”
安陵容笑一笑道:“我还好,姐姐没事吧?”
沈眉庄道:“我没事,咱们如今能做的只有忍耐,华妃势强,前朝后宫都一样。哪个得过宠的妃嫔没被她磋磨过,从前是欣常在,如今是我和你。”
安陵容道:“我听说从前有位芬贵人,小产之后污蔑华妃,被打入冷宫了。”
沈眉庄道:“真污蔑假污蔑谁又知道?华妃在后宫兴风作浪,就连我宫中主位敬嫔娘娘都只能被华妃欺负着,咱们有能怎么办呢?只希望华妃能明白咱们无意得罪她,不要再威逼不舍罢了。”
安陵容回到延禧宫,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宝娟帮她更衣,看见她膝盖轻紫。
宝娟心疼道:“小主,您膝盖伤着了,奴婢帮您上药吧。”
宝娟便拿来了药膏,帮安陵容涂抹。
嘶…安陵容倒吸一口凉气。
“小主,您忍着点,涂上药才好得快,奴婢轻着点。”
宝娟手里的功夫不停。
宝娟上完药,安陵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安陵容以为睡一觉就会好,谁知道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膝盖也肿得老高,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
显然是不能去给皇后请安了。
安陵容无法,只能派宝娟去说明情况,华妃又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
说安陵容不敬中宫,怎么能因为一点小病就请假告懒,以此为由,罚了她一个月的俸禄。
延禧宫内。
宝娟道:“小主,您都好几天没出门了,膝盖的伤都好了,您为何还称病不出门啊,搞得皇上都不来咱们这了。”
安陵容望天道:“看这天气,这几日似乎要下雨了。”
宝娟也望天,但她搞不明白,这和自家小主不出门有什么关系。
宝娟道:“下雨咱们可以带伞,您应该让皇上常常见到您才是。”
安陵容气定神闲道:“细水长流,若是雨势庞大,我们应该寻一处地方避雨,而不是打伞在雨中漫步,伞就算能遮挡一部分风雨,若是湿了衣裳,湿了鞋子,吹了风,受了寒,身子可是会元气大伤的。”
再强势的雨也不可能一直下,就如同如今时的华妃。
翊坤宫内。
丽嫔道:“哈哈哈…哈…华妃娘娘,这仪常在也太不经吓了吧,嫔妾听说她都好几天不敢出宫门了,哎呦,可见是真心怕了娘娘了。哈哈…”
华妃笑嗤笑:“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能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曹贵人笑容僵在脸上,曹贵人也是出身破落户,家道中落,若不是如此,她也段不用依附于华妃。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一句,恰好踩在曹贵人的痛处了。
曹贵人干笑道:“如今后宫皆臣服于娘娘,又有仪常在的例子,娘娘也可以心安了。”
华妃神色自得,丽嫔和曹贵人的话让她极为受用,如今仪常在一蹶不振,皇上除了去沈贵人,余答应处,便只来看她,这么轻易就解决了个争宠的麻烦,也是华妃自己都没想到的。
华妃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心情好,连带着看温宜公主都顺眼不少。
华妃摸了摸温宜的头,曹贵人担心华妃的护甲刮到公主,提心吊胆的,但最终却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