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三竿,在天界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屋檐上的冰霜融化,顺着瓦砖滴下,在台 阶上积了个小水洼。
魇兽跳着跑过,水花溅起,糊了站在台阶旁的月下仙人一脸。
“好你个魇兽……你!”月下仙人气呼呼地准备开骂。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斗姆元君突然回头,瞥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去了。
兔儿神抖着肩嘲笑他。
“元君,不知帝君何时能为我们讲学? ”太微身后还侯着一群仙家,他不得已只能先开口询问。 斗姆元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座也不知。”
贺礼已经堆满了璇玑宫的宝库,这些仙家送了礼,求学心切。
可是已经快到中午了,怎么帝君还不出来召见他们?
一群人站在璇玑宫的院子里,大眼望小眼。
说实话,昨晚这璇玑宫上空的那出龙凤缠绵的盛况,他们这群人都七七八八看清楚了,心里也有点底。 可是,帝君这也睡得太晚了吧。
太微握着拳,脸色很不好看。
这润玉,与帝君纠缠不清,便是得了最大的靠山,他自己这是,养虎为患啊!早知就该让荼姚压一压 润玉的气焰。
“啧啧啧,昨儿某人还说帝君老牛吃嫩草。”兔儿神瞪了月下仙人一眼,“昨儿那幻象你也瞧见了, 明明是你家的嫩草先啃了老牛!”
“切,那也是老牛不争气,那么大本事,还不是被润玉降住了。”月下仙人嶋瑟地挑眉。
两人斗嘴的工夫,寝殿大门“吱呀” 一声开了。
润玉一袭月白衣裳,长发用冰魄凤翎挽起,衬得整个人清贵出尘,腰间那块冰玉泛着淡蓝色的光,给 白衣镀上一层霜雪气息。
斗姆元君看了看他头上的凤翎,又看了看他腰间的玉坠,眉头轻轻皱了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太微和荼姚脸色铁青。
那冰魄凤翎是何等宝贵的东西,他们心里也清楚的很,至于那玉佩,隔了这么远他们都能感受到至纯 的远古寒气,定然也不是凡物。
润玉这可真是找了个大靠山啊,连他们这做父帝母神的,大清早就来侯着,他到了中午才出来。
“润玉,帝君何时能出来? ”太微上前一步,面对儿子,他没什么好卑谦的。
润玉淡淡扫了眼太微,勾了勾唇角。
“阿沉还未用膳,父帝需再等一会儿。”
说罢,润玉便往后厨去了。
“你听听看!啧啧啧,阿沉,叫的这么亲昵呢。”兔儿神砸吧嘴,“不愧是我看好的一对,说起来我 还算他俩的搭桥人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月下仙人脚站麻了,跺跺脚,顺带还踩了兔儿神一下。
兔儿神懒得同他计较。
一会儿后,食物的香气飘散在庭院里。
众仙家勾头望去,看见润玉端了碗鸡丝粥往寝殿走。然而还没等他走到殿内,有个人便拖沓着鞋子, 从里面跌跌撞撞地出来了。
风沉只随意地披着他那锦袍,中衣拖拖拉拉地挂在身上,一直开到锁骨。就那样迷迷糊糊地顶着一头 乱发,发顶还翘着一根呆毛。
眼尾还带着昨日的鱼水温存,脉脉地瞧人一眼,就能把人迷得勾了魂。
真真是……慵懒诱人,却不自知。
院中仙家见帝君出来了,齐刷刷跪了一地。
风沉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慢吞吞地就往润玉那里挪,走路不太稳重,都怪这大龙昨天折腾狠了。 “玉儿,我饿了……你好慢啊……”风沉哑着嗓子,莫名有点委屈。
脚步虚浮了一下,差点跌倒。润玉反应快,伸出手把风沉揽到了怀里,一脸无奈。
“是润玉慢了,现在做好了,回屋吃吧。”
像给风沉顺毛似的,润玉温声细语地哄着。
风沉睡迷糊了,身上也疼的慌,只顺从地点点头,倚在润玉肩头,任由润玉在众目睽睽下,半抱着他 回了寝殿。
两个人晃晃悠悠,粥还没洒,也是个奇迹。
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可望不可即的帝君大人,乖巧听话地被润玉带走,众仙家惊掉了下巴。
昨天在九霄云殿,一个眼神就让太微诚服的那个帝君,到哪里去了?
等风沉吃完东西,收拾完毕后不情愿地出来,已经到了下午。
众仙家等到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了帝君讲学。
风沉先是把贺礼清点了一遍,礼轻的人安排到后排,礼送的好,便靠近些。
润玉就看着他折腾,只敛眸笑着。
“诶诶,玉儿,这个东西好,对你的修为有帮助。”风沉从贺礼堆里扒拉出来一枝万年冰莲,赶紧递 给润玉。
这东西并不是最名贵的,却是对润玉最实用的礼物。
冰莲是个上等武将送的,叫星癸。人五大三粗的,却挺心细。
“你叫星癸是吧,来,你坐在斗姆旁边。”风沉把星癸拉到最前排,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下子所有人都懂了。
你身份地位本事如何,帝君都不在乎,但你若是照顾讨好了夜神殿下,帝君便会对你刮目相看。 看来以后,得多多和夜神殿下交流了。
这是众仙家心中一致的想法。
讲学可算是开始了,风沉半倚在软榻之上,折扇在手中开开合合。
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同人讲论着天地法则。
像被人牵引着,慢慢步入那幽深辽阔的境界,一点点顿悟,一点点接触更多。
仙人们都渐入佳境,进入了风沉勾勒的天地之道。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便是那实力间的悬殊差距,是银河般阔远的鸿沟,难以逾越。
风沉噤了声,院中众人却都还闭眼沉浸在灵识之中,想必都是有所感悟。
看着静默无声的众人,风沉低声笑了。
润玉还站在他身侧,他起身靠近,同心上人亲昵地吻了吻嘴角。
“你没认真听是不是? ”风沉假意生气,质问道。
润玉笑着摇了摇头,“帝君讲学不够深入,不如昨天的教学来的吸引人。”
“润玉还是比较习惯……一对一的方式。”
含蓄温柔的人直白起来真是不像话。风沉老脸一红,气呼呼地就跑回了寝殿。
润玉勾了勾唇,无奈地追了过去。
殿门被灵力一扫,轻轻合上。
殿内殿外,风光迥异,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