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山市第四人民医院,也就是署山精神病院。
乔静抬眼瞧了瞧时间,16:00,到了换班的点儿。她初来这家医院实习,凭借优异成绩和身为副院长的导师关照,实习生活一路顺遂。唯一的小失落,是这实习生活和她幻想中曲折、离奇、惊悚的小说剧情截然不同,简直是天差地别。
换好班,乔静提着包,慢悠悠地走向更衣室。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和她换班的医生,她之前就有所耳闻,只是一直“听闻”,因为那位医生此前一直在出差。
和护士小姐姐描述的一样,这位医生长相十分俊朗,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却没有奶油小生的阴柔之感。他的肤色是浅浅的栗色,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健康与立体感。
在这个互联网发达、审美疲劳成为通病的时代,乔静并没有过分留意他的长相。真正吸引她目光的,是那人胸口别着的兔子胸针,心想:这人还挺有少女心,不对,是少男心。顺着胸针,她看到了上面的工作牌——署山第四人民医院,肃芒。
“嗯,是我。”
乔静惊愕地抬起头看向肃芒,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把他的名字念出了声。
肃芒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他刚才正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书,没注意到乔静走近。察觉到乔静的尴尬,他率先开口,目光扫过乔静的胸牌:“是小乔医生啊,”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刚刚看书太入迷,忘了换班时间。”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书。乔静一眼瞥见,是夏目漱石的《我是猫》。
“肃医生喜欢看讽刺小说这类书籍吗?”乔静搭话道。
肃芒随手把书插进旁边的书架,站起身来,笑着说:“倒也不是,我平时不怎么看这种,一般喜欢看《豪门千宠:霍少的小娇妻》这种。”
呃……这品味,好吧,其实她也看。
肃芒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又好笑的意味:“上班时间摸鱼可不好,我得去辛苦工作了。”
乔静停止了刚才那尴尬得让人脚趾抠地的“死亡回放”,此刻的她恨不得穿越回刚才,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她总是这样,每次回想和别人的聊天,都后悔得不行,总觉得这里该这样说,那里该那样做。
她叹了口气,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脱下白大褂,正要挂到衣架上,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赶紧伸手扶住墙,意识渐渐模糊,随后眼前一黑……
等乔静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站在一条人行道上。她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对未知的深深恐惧。此时,她一手拿着白大褂,一手提着小提包,模样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肃芒站在马路对面,把工作牌取下塞进口袋,抬眼就瞧见一个行为举止怪异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然后……然后这人竟朝着他跑了过来。
乔静同样在四处张望,突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直觉这人可能是肃芒。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飞奔过去。等跑近看清对方的脸,她猛地“刹住车”,眼前这身穿白大褂的人,长着一张和肃芒截然不同的脸。
乔静下意识地朝那人胸口扫去,当看到胸口上的兔子胸针时,她试探着开口:“肃医生?”
听到这带着几分迟疑的声音,肃芒挑了挑眉,又瞥见那个有些眼熟的手提包,便问道:“你是乔静?”
“嗯!”对面的人准确叫出自己名字,乔静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忙不迭地点头。
肃芒拍了拍乔静的肩膀,认真地说:“从现在起,我叫霍连城。”还不忘给她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乔静有些发懵,小声嘟囔着:“那……我叫林婉婉?”
肃芒:“……”她不是看过《豪门千宠:霍少的小娇妻》这本书吗?自己提起的时候,她干嘛露出一脸无语的表情。
察觉到肃芒那略带幽怨的眼神,乔静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转移话题:“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啊?”
随后,肃芒向她讲述了自己来这儿之前的情景——
和乔静分开后,肃芒走进办公室,莫名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刚要去开灯,查看办公室里有没有异常,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等再次清醒,就已经身处这个陌生的地方了。
“那林医生呢?”肃芒问道。
乔静被这个称呼弄得一头雾水,刚想开口回答,一句咒骂声打断了她。
“艹,这是哪儿啊!”
乔静和肃芒对视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的男人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们,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哪儿?”
肃芒和乔静:“……”你觉得我们会知道吗?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再猜了。
【系统提示:惊悚动物园/新人场玩家10/人加载完毕,请各位玩家到动物园门口拍合照】
拍合照???乔静满脸疑惑,完全摸不着头脑。
“走吧。”肃芒看了看乔静和那个男人,率先迈开步子。
“哦。”乔静连忙跟上。
男人犹豫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来,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不怕吗?”
肃芒坦然道:“怕啊,但既然来了,就只能安心面对。”
乔静也附和:“怕得要死,怎么可能不怕?”
男人:“……”你们这“怕”,怕得还真是“别具一格”。
其实,动物园并不难找。一条大马路,一头望不到尽头,另一头就是动物园的大门。来的路上,三个人也尝试过朝着看不清的那头走,可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像是陷入了鬼打墙,一直在原地打转。
前往动物园的途中,三人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肃芒和乔静面不改色地报了假名,男人点了点头,看他的反应,显然是没看过那本《豪门千宠:霍少的小娇妻》。接着,男人介绍自己叫何兆。
准备去拍合照的肃芒和乔静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肯定是个假名吧。
何兆也意识到自己名字有点不对劲,正挠着头想解释,动物园就到了。
动物园门口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路上乔静因为觉得冷,穿上了白大褂,所以他们一到,就有人警惕地盯着他们,毕竟肃芒和乔静穿着一样的白大褂,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认识。
一个满脸胡茬的糙汉指着他们,目光顺势扫向乔静胸口的胸牌,质问道:“你们几个认识?”
肃芒抬起胳膊,脸色一沉,冷冷地说:“盯着女生胸口看,不太礼貌吧。”
乔静反应极快,立刻摘下胸牌,塞进口袋,还在口袋里别好,防止掉落。
糙汉眯起眼睛,不依不饶道:“怎么,连名字都不敢说吗?”
这话一出,本就警惕的其他人,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敌意,就连何兆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人群那边靠了靠,此时他也只能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和肃芒、乔静只是碰巧遇到,并不认识。
刚来到这个陌生又诡异的环境,所有人都会本能地排斥那些信息透露较少的人。肃芒心里明白,这个糙汉别看外表五大三粗,没什么脑子的样子,实际上能几句话就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树立起自己的威风,绝对不简单。
肃芒冷冷开口:“倒也不是,只是工作牌上还有地址和科室信息。要不各位也把自己的工作单位说一说?”
乔静也跟着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是就是,要是你们对我心怀不轨可怎么办,毕竟人家我长得这么好看,嘤嘤嘤。”
众人:“……”
肃芒回头看了乔静一眼,乔静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还咧嘴笑了笑。
肃芒:“……”
“你们这是……”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最后一个人到了。来人身材修长,穿着一件高领浅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神色淡然,却莫名给人一种“我很强”的气场,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压轴王牌”这个词。
在肃芒看来,这人就是个强者。
糙汉干笑了几声,想开口说些什么,还顺势把胳膊搭在刚凑过来的何兆肩膀上,何兆吓得一哆嗦,也跟着干笑。肃芒心里清楚,这糙汉是想拉拢这个新来的人。
要是平时,肃芒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别人爱怎么折腾和他无关。但刚才糙汉的行为实在让他不爽,他能理解糙汉的做法,可就是看不顺眼。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打断糙汉即将出口的话:“人都到齐了吧,不是说要拍合照吗?”
仿佛是配合他的话,系统提示紧接着响起:
【系统提示:请各位玩家尽快拍照,并摆好笑容】
众人也不再多言,只有那个糙汉还在恶狠狠地瞪着肃芒,对此肃芒毫不在意。
一个女生小声问道:“可是镜头在哪儿啊?”
那位强者指了指马路中央,只见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台摄像机。虽说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拍合照,怎么想都透着一股诡异劲儿,但没人愿意当那个违背系统要求的出头鸟。
所以,几人虽然满心不情愿,还是很快站好了队形,甚至还默契地遵循了“高在后矮在前(全员站着)”的排队原则。
可站好之后,一个尴尬的问题出现了——摄像机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自动拍照,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儿。
“我来吧。”肃芒主动站出来说。他业余时间特别喜欢外出摄影采风,对各种类型的摄影机都很熟悉,说白了就是有钱烧的慌。
肃芒注意到,他开口的时候,那位强者似乎也想提出由自己来操作相机。不过肃芒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位强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因为被人抢了风头就记恨的人。
肃芒调好相机,按下快门,回到人群中。想到刚才吃瘪的糙汉,他心情大好,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还伸手戳了戳前面的乔静:“笑一笑。”自己先呲着牙做了个示范。
“啊?”乔静一脸茫然,但还是跟着呲牙笑了笑。
“咔嚓”一声,快门声响起 ,照片定格下这诡异又荒诞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