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刚敲过十一下，陈丽君裹着鹅黄色丝绸被窝，在香榭丽舍大街32号公寓里翻了个身。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映出"昊宇"两个字，像夜色中划过的萤火虫。
"明早咱俩去看日出呗。"陈昊宇的消息带着南方小城的湿润，配图是塞纳河畔旋转木马的霓虹灯牌。陈丽君手指悬在键盘上，忽然想起昨天化妆间里，陈昊宇帮她补妆时指尖若有似无蹭过脸颊的温度。
"好呀，就咱俩吗？"她咬着发梢打字，忽然瞥见斜对角床铺上熟睡的蔡铭。这位当红小花裹着米色羊绒睡袍，卷曲的长发在枕头上铺成金色河流，怀里还抱着陈丽君送的越剧戏服水袖。
"啧，昊宇又给你发啥了，开心成这样。"蔡铭突然睁眼，睡眼惺忪地叼着半截草莓味棒棒糖，"你们俩...该不会真的要牵手看日出吧？"
陈丽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碰翻了床头柜上的香水瓶。茉莉香混着薰衣草的气息漫开时，她看见镜中自己耳尖泛红的样子，恍惚间竟想起《梁祝》里祝英台十八相送时的羞赧。
凌晨三点十七分，陈丽君蜷缩在飘窗边给陈昊宇回消息。月光把埃菲尔铁塔的轮廓投在蕾丝窗帘上，远处传来地铁报站的法语声，像含混不清的越剧帮腔。
"《西厢记》里崔莺莺和张生约会的时辰..."她打完这句突然顿住，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昨夜庆功宴上陈昊宇喝高了那句"阿姐的牡丹亭比红酒还醉人"还在耳边回响。
楼下的街道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丽君掀开窗帘的刹那，正撞见举着单反的陈昊宇逆光站在楼下。她穿着酒红色羊绒大衣，围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怀里还抱着热气腾腾的可颂。
"你..."陈丽君慌乱中按到语音键，"你大半夜跑便利店买可颂？"
"听说你胃不好。"陈昊宇的声音带着夜露的清冷，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这个酥皮要趁热吃。"她踮脚把可颂放在飘窗台，指腹不经意擦过陈丽君手背。
陈丽君低头咬住黄油香浓郁的可颂，奶油顺着嘴角滑进高领毛衣领口。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越剧团学艺，师父总说旦角的水袖要像流水一样灵动，此刻却不知该如何收放这满溢的心绪。
次日清晨五点四十二分，陈丽君摸黑爬起床。房间里弥漫着蔡铭残留的香水味，她蹑手蹑脚推开阳台门时，大衣下摆勾住了门框上的风铃。叮铃声惊醒了正在做拉伸的陈昊宇，晨光在她锁骨处镀上一层金边。
"你怎么..."陈丽君话音未落，陈昊宇已经抓起羽绒服冲过来。她裹着陈丽君的墨绿色丝质披肩，发梢沾着细碎的金粉，活脱脱从越剧《天仙配》里走出来的七仙女。
"怕你着凉嘛。"陈昊宇把围巾往她脖子上绕了两圈，指尖若有若无扫过喉结，"听说今天日落方向在蒙马特高地？"
陈丽君突然被塞了颗酒心巧克力，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时，她看见陈昊宇藏在背后的左手正悄悄拨弄着手机。屏幕上是实时翻译软件界面，法文"我爱你"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乘着开往蒙马特的电车，车厢摇晃的节奏像极了越剧的板式变化。陈丽君靠在陈昊宇肩头，看着玻璃倒影里交叠的身影。远处圣心堂的圆顶泛着珍珠白的光晕，就像她们初遇时后台的追光灯。
"你说巴黎的樱花开了没？"陈昊宇突然转头，发丝扫过陈丽君鼻尖。她这才发现对方戴着自己昨晚送的檀木簪子，古典盘扣上刻着"云鬓花颜金步摇"。
"上个月回国时..."陈丽君话没说完，陈昊宇已经掏出手机展示航拍视频。巴黎春天来得迟，但香榭丽舍大街两旁的梨树已缀满白花，花瓣随风落在她们交握的手背上。
电车到站时陈昊宇突然轻笑："你知道吗？在巴黎，接吻超过十秒会被罚款哦。"她的话音未落，自己已经主动贴上来。陈丽君能感觉到对方唇上残留的咖啡香，混着楼下面包店新出炉的可颂芬芳。
蒙马特高地的空气里漂浮着松节油的味道，艺术家们支起的画架像五线谱上的音符。陈丽君踮脚想够墙上的涂鸦，却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陈昊宇。两人跌坐在草坪上，羽绒服口袋里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有陈丽君的越剧折扇、陈昊宇的防走光衬裙，还有半盒被压扁的费列罗巧克力。
"你看这个！"陈昊宇忽然举起块巧克力，金箔纸上印着的"Love"字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陈丽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塞进嘴里，融化的巧克力顺着下巴滴在锁骨凹陷处。
远处传来手风琴版的《玫瑰人生》，卖花的老太太推着装满郁金香的独轮车从她们身边经过。陈丽君忽然想起排练厅里，陈昊宇曾说她的身段比柳叶儿还轻盈。此刻她踮起脚尖为对方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忽然意识到这个高度刚好能让唇瓣相触。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陈丽君正在给陈昊宇系围巾。山风吹起她水袖般的披肩，露出腕间陈昊宇送的梵克雅宝四叶草手链。陈昊宇忽然指着东方："快看！那些云彩像不像《牡丹亭》里的海棠春睡图？"
陈丽君转头望去，霞光把整片天空染成胭脂色。她忽然想起昨晚蔡铭嚼着酸梅汤说："你们俩要是真在一起，戏台子都得改成双人舞了。"此刻晨光中的两个身影，倒真像越剧里"游园惊梦"的双生花。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陈昊宇忽然将脸埋进她颈窝深吸一口气："有栀子花的味道。"陈丽君浑身一颤，那是她昨晚特意喷的香水尾调。原来有些气息，真的会穿越时空的迷雾，准确无误地抵达心口。
暮色渐浓时，她们并肩坐在圣心堂台阶上分享最后一根法棍。陈昊宇忽然说："要不要试试中文版的《La Vie En Rose》？"陈丽君还没来得及回答，夕阳已经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永远缠绕在塞纳河畔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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