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聊才是重头戏。
茶几堆满陈昊宇童年相册，陈丽君看得两眼放光：“这光屁股坐澡盆的是昊宇？”
“陈丽君！”
“哎哟还有扎冲天辫哭鼻子的！”
陈妈妈笑眯眯添茶：“昊宇打小倔，摔跤都不哭，就练琴哭过一回。”
“妈！”
“为什么哭？”陈丽君耳朵竖起来。
“嫌琵琶弦硌手，把她爸钢笔掰了泄愤。”
陈昊宇捂脸：“黑历史求放过……”
陈丽君笑倒在她肩头：“原来陈老师从小凶悍。”
睡前洗漱撞个正着。陈丽君挤牙膏手抖，沫子溅镜面上。陈昊宇顺手擦掉：“紧张劲儿还没过？”
“你妈刚问我以后定居杭州还是绍兴。”
“你怎么说？”
“说昊宇在哪儿我在哪儿。”
浴室镜蒙着水汽，映出两人挨挤的影子。陈丽君突然低声：“你爸妈真好。”
“废话。”陈昊宇弹她鼻尖，“不然能生出我这么好的？”
客房床单晒得蓬松，飘着洗衣粉香。陈丽君辗转反侧，门吱呀推开条缝。
“睡了没？”陈昊宇抱着枕头溜进来，“我妈塞了两床厚被，怕你冷。”
“心冷。”陈丽君拽她手腕，“需要陈老师暖床。”
两人挤在单人床上，脚趾互蹭。窗外桂花香漫进来，陈丽君忽然说：“刚偷听到你妈跟我妈视频。”
“哈？说什么了？”
“夸我‘这孩子实在，吃饭添三碗’。”
陈昊宇笑颤：“实锤饭桶。”
“还说你挑食毛病有救了，有人扫盘底了。”
“陈丽君！你才剩饭处理机！”
闹到半夜，陈妈妈敲门送热牛奶：“丽君啊，阿姨煲了百合雪梨，护嗓子。”
白瓷盅冒着热气，陈丽君接碗时指尖发颤。
“乖孩子。”陈妈妈突然揉她头发，“昊宇脾气躁，你多担待。”
门合上后，陈丽君眼眶发红。
“哭啥？”陈昊宇碰她耳垂。
“你妈手好暖。”她埋首喝羹，“像小时候我奶奶。”
晨光透窗时，陈爸爸晨练归来，拎着油条豆浆。
餐桌边陈丽君正帮摆碗筷，陈妈妈突然塞来红包：“见面礼，拿着。”
“阿姨这不行……”
“规矩！头回上门都得有！”
推搡间陈昊宇顺走红包：“妈我替她保管～”
“死孩子！”陈妈妈追打，“那是给丽君的！”
返程航班上，陈丽君靠窗看云海。
“还抖呢？”陈昊宇勾她手指。
“你爸妈真好。”她重复昨夜的话，嘴角扬着，“红包塞了八千八。”
“哟，吉利数！老陈下血本了。”
舱内广播响时，陈丽君突然凑近吻她。
空姐经过，咳嗽一声。
陈昊宇耳根通红：“疯了你？”
“盖个章。”陈丽君晃了晃红包，“聘礼收了，跑不了了。”
落地开机，家庭群消息弹出：
【妈：丽君到家没？汤料塞你箱子里了，记得煲给昊宇喝】
【爸：象棋下回让着你】
陈丽君吸吸鼻子，打字：【已到家，谢谢叔叔阿姨】
消息秒回：
【叫爸妈就行】
虹桥机场人流如织，陈丽君突然蹲下系鞋带。
陈昊宇低头看她泛红的眼眶：“又咋了？”
“高兴。”她起身搂紧她，“陈昊宇，咱们好好过。”
行李箱滚轮声淹没在人潮里。
像极了许多年前，某个倔强女孩推开越剧院门。
而此刻有人握紧她的手，走向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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