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章1.8
第八节
**[终焉桎梏·驯鹰记]**
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凝结成囚鸟的形态,墨的指尖抚过寂无赠的翡翠扳指,戒圈内侧的倒刺正随着脉搏刺入血肉。晨祷的熏香里掺了鸢尾花粉,将反抗的念头融化成黏稠的倦意,连墙上猊留下的抓痕都在烟雾中扭曲成藤蔓花纹。
"你昨夜梦呓时又念了那首十四行诗。"寂无的银餐刀划开淋着蜂蜜的杏仁糕,刀刃反射的光斑故意晃过墨的眼帘,"我该烧了那本诗集,还是……"他将沾着蜜的刀尖抵上墨的唇缝,"教会你品尝更甜美的镣铐?"
墨的喉结滚动带起锁链轻响,锁骨下的烙印因药效泛起胭脂色。三个月前被折断的右手食指以畸形的角度弯曲,此刻正被寂无套上特制的白玉指套——雕着交颈天鹅,内壁嵌满浸过镇痛剂的软刺。"教堂新来的画师要为你绘肖像。"寂无的呼吸扫过他耳后未愈的针孔,"笑的时候,记得藏好左边虎牙。"
画布前的猩红帷幔散发着迷迭香与血痂的气息。墨端坐在孔雀石椅中,看着画师将寂无的披风轮廓描成笼罩自己的阴影。当画笔触及他颈间的翡翠扳指时,寂无突然握住他残疾的右手,强迫他在画布角落按下指印——朱砂混着镇痛剂渗入指纹,在孔雀蓝底色上绽成一串枷锁形状的星芒。
午夜的地窖刑架换了新刑具:包着天鹅绒的镣铐、刻着情诗的烙铁、用他旧诗集灰烬烧制的陶瓷花瓶。寂无将墨的银发缠绕在绞盘上,力度恰好让他看见三年前自己刻在墙角的诗句。"现在明白了吗?"他转动绞盘的手温柔如调琴,"你十六岁写的《自由即牢狱》,本就是写给我的预言。"
剧痛中,墨恍惚看见猊的身影从花瓶的裂釉纹路里渗出。那个总在暴风雨夜带他攀墙逃学的少年,此刻在瓷釉的龟裂处朝他做熟悉的手势——三指蜷起,拇指与小指伸展,是他们儿时发明的暗语,意为"忍冬花开"。
"冷吗?"寂无用染着药香的貂裘裹住他颤抖的肩,在刑架旁点燃白檀。袅袅青烟中,墨残破的右手被塑造成祈祷的姿势,与寂无十指相扣按在《圣经》封皮。羊皮纸上的十字架渗出金粉,顺着他们交握的指缝流成契约的纹路。
当修道院的忍冬花在雪夜绽放,墨在回廊石柱上发现了新的刻痕——三指蜷起的图案藏在藤蔓雕花里,指向地窖某块松动的砖石。他佯装抚弄鬓发,将药囊里的颠茄汁滴入寂无的葡萄酒,听着对方在昏沉中呢喃:"你终究会爱上这量身定制的樊笼……"
月光透过彩窗圣母的泪眼时,墨正用白玉指套撬开地砖。猊埋在此处的牛皮纸卷已泛黄,边缘画着三百八十道血痕,最新一道还沾着忍冬花粉。当钟声撞碎第七朵冰棱,他将药液倒入寂无的鎏金怀表齿轮,终于看清链坠里藏着的微型钥匙——那形状竟与翡翠扳指的戒圈完美契合。
"再为我读首诗吧。"墨在破晓前主动吻上寂无的伤疤,残疾的右手抚过对方枕下的匕首。翡翠扳指在晨光中裂开细纹,忍冬花的香气混着药液,在圣母像的泪痕里酿成自由的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