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郦娘子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板着脸,双眼紧紧盯着自家那个古灵精怪的二女儿。
福慧满脸堆笑,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时不时还讨好地往母亲身边凑凑,嘴里像抹了蜜似的,讨巧卖乖的话源源不断。
福慧生得一张俏脸,面若桃花,眉如远黛,双眸剪水,顾盼间秋波流转。
可这倾世容颜下,藏着的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性子。
若是个男儿身,那必定是个在街头横冲直撞、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就算身为女儿家,也依旧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滚刀肉。
“娘~”
福慧拉长了音调,声音软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模样,就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
“您瞧您,板着脸多不好看呐,笑一笑嘛。”
这嘴里说出来的甜言蜜语,却没一句能让郦娘子放下心来,全是敷衍的空话。
若是问起她平日里去了哪儿,她总能扯出一堆山高水远、不着边际的地方。
问她做了什么事,她就像说书先生似的,讲得天花乱坠,可细究起来,却又半句实话也没有。
郦娘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开口问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心里可有中意的男子?”
这话一出口,整个正厅的气氛瞬间凝固,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福慧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后眼珠子滴溜一转,嘟囔着。
“娘啊!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满脸不情愿地撇了撇嘴。
“我才不做死鱼眼珠子呢!”
这话一出口,郦娘子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那为娘是什么?!死鱼眼珠子??”
“嗨,这怎么能这么算呢~”
福慧见势不妙,赶忙嬉皮笑脸地打圆场,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郦娘子一声怒吼打断。
“郦福慧!”
这一声喊,震得整个正厅嗡嗡作响,连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哎呦~娘啊!”
福慧吓得一哆嗦,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呼救。
正厅外,几个姐妹听到这动静,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
康宁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定是二姐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怕不是又在念叨什么珠子不珠子的歪理。”
寿华作为家中的长姐,从小看着福慧长大,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
福慧这丫头,耳根子软,可眼光却高得很,偏偏还喜欢长得好看的。
平日里,她整天和姐妹们混在一起,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拉着手就开始互诉衷肠,有时候一聊就是一整夜。
寿华时常想,自家这个妹妹,也不知是不是缘分还没到,怎么就委屈地做了个女儿家。
若是男儿身……想到这儿,寿华忍不住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别祸害别家姑娘了,权当是积德行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