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马嘉祺×法学教授丁程鑫
当法律文书的墨香遇见讲台纷扬的粉笔灰,严谨条款终不敌心跳失序的证词。
①
咖啡勺第三次撞在骨瓷杯沿时,丁程鑫终于忍不住抬头打量对面的人。马嘉祺的睫毛在落地窗的逆光里投下细密阴影,律师特有的锐利被金丝眼镜滤成温润的光。他正在看手机里的案件材料,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柄。
「马先生。」丁程鑫搅动着渐凉的拿铁,「您其实不必勉强。」
玻璃幕墙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细碎的冰晶粘在男人肩头。马嘉祺摘下眼镜,露出眼尾一颗淡褐色小痣:「抱歉,最近有个并购案要收尾。」他说话时总带着法庭陈词的韵律感,像是每个字都经过证据链的检验。
丁程鑫望着他西服驳领上凝结的水珠。三十岁的法学系教授对爱情早没了幻想,若非母亲化疗时还攥着那张泛黄的全家福念叨「想看你穿礼服的模样」他绝不会坐在这里与陌生人谈论婚姻。
「丁老师平时喜欢做什么?」马嘉祺忽然问。他的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着咖啡馆穹顶的枝形吊灯。
「备课,养绿植,偶尔去听...」丁程鑫顿住,玻璃杯壁突然传来震动。马嘉祺的来电显示跳动着"医院护工王姐",他接电话的瞬间,丁程鑫看见他无名指关节泛起的青白。
雪下得更急了。
消毒水的气味渗进毛呢大衣时,丁程鑫才意识到自己跟着马嘉祺跑过了三个街区。病房门虚掩着,他听见马嘉祺用沪语轻声哄老人喝粥,尾音浸着江南梅雨般的温软——与方才谈判桌上的冷冽判若两人。
「小马律师天天来呢。」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老太太前些天昏迷时,攥着他手喊嘉祺…」
丁程鑫后退半步,撞翻走廊里的绿萝。马嘉祺转身时,他看见对方挽起的衬衫袖口沾着米汤,腕表搁在床头柜上,秒针与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重叠。
"要不要..."丁程鑫喉咙发紧,"假装结婚?"
钢笔尖在协议上洇开墨点时,马嘉祺正在解领带。暮色从十二层落地窗漫进来,给他侧脸镀上琥珀色的光。"丁老师确定要签这个?"他松了松领口,露出锁骨凹陷处一小片阴影,"形婚协议第七款,双方父母过世后自动解除关系。"
丁程鑫的签字笔在"乙方"处悬停。母亲今早插着鼻饲管朝他笑的样子在眼前晃,化疗让她的银发像蒲公英般脆弱。"就当是...学术合作。"他故作轻松,"马律师擅长拟合同,我擅长角色扮演。"
搬进滨江公寓那天下着冻雨。丁程鑫抱着龟背竹进门时,马嘉祺正在玄关拆快递。防撞条、防滑垫、助行器...全是适老化产品。"你母亲下周转院来沪,"他蹲在地上分类标签,"主卧朝南,方便晒太阳。"
丁程鑫的行李箱卡在门槛。他忽然发现马嘉祺后颈有处淡红压痕,像是长期伏案留下的印记。律师事务所在陆家嘴,大学城在杨浦,这人究竟怎么做到每天跨越大半个上海照顾病人?
夜深时书房总亮着两盏灯。丁程鑫批改论文,马嘉祺整理案卷,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响动成了某种默契的节拍。有时丁程鑫煮好宵夜推门进去,会看见马嘉祺摘了眼镜揉眉心,冷白灯光下,他像尊即将碎裂的琉璃像。
立春那天,并购案终于结案。马嘉祺带着满身酒气回家,领带歪斜地挂在玄关衣架。丁程鑫扶他时闻见雪松混着威士忌的味道,男人滚烫的额头抵在他肩窝:"程程..."呢喃散在夜风里,分不清是醉话还是梦呓。
晨光爬上枕头时,丁程鑫发现自己蜷在马嘉祺怀里。律师的睡颜毫无防备,他屏住呼吸数对方睫毛,忽然被揽得更紧。马嘉祺的下巴蹭过他发顶,沙哑嗓音带着未醒的鼻音:"早。"
雨滴砸在厨房窗棂上,丁程鑫踮脚去够吊柜里的薏米。身后突然笼上一片温热,马嘉祺的气息拂过他耳尖:"我来。"律师的手臂越过他头顶,腕间沉香手串擦过鼻梁。丁程鑫被困在流理台与胸膛之间,听见自己心跳震碎了雨声。
母亲走得很安详。葬礼那日玉兰花开得正好,马嘉祺的黑西装别着白花,在墓碑前握紧他的手。返程车上,丁程鑫盯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协议...是不是该解除了?"
急刹车让他的额头撞上马嘉祺肩头。红灯转绿时,他听见律师解开安全带的咔嗒声。"丁老师,"马嘉祺的唇贴在戒圈上,呼吸灼烧皮肤,"第七款有个补充条款——"他的吻落在丁程鑫颤抖的眼睑,"若乙方反悔,甲方有权要求续约。"
车流在雨中化作斑斓光带。挡风玻璃上的水痕蜿蜒如泪,后视镜里,两只手在座椅阴影中十指相扣。
②
玉兰花瓣飘进书房时,丁程鑫正对着离婚协议发呆。马嘉祺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在「补充条款」处画了朵小小的玉兰,墨迹被空调吹得半干。打印机突然嗡鸣,吐出一叠《跨国并购案法律意见书》,首页委托人栏的烫金logo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是父亲实验室合作过的医疗器械公司。
「空调温度太低。」马嘉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律师袍搭在臂弯。他伸手关掉冷风,腕间沉香手串擦过丁程鑫后颈,带起细小的战栗。
丁程鑫用教案压住文件:「下周期末考,马律师要不要来听《婚姻法》专题?」
玻璃幕墙外的夕阳正在坠落,马嘉祺解袖扣的动作顿了顿。当年他就是用这个表情在法庭上绝地反击,丁程鑫在法制节目里见过。
「当」的一声,沉香手串落在实木桌面。三十八颗佛珠滚过离婚协议,檀香混着马嘉祺身上雪松气息扑面而来:「丁老师当年说擅长角色扮演,」他撑住椅背俯身,「现在该进阶到沉浸式体验了。」
蝉鸣最盛的那天,马嘉祺真的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冷灰西装与满室青春躁动格格不入,却精准接住了丁程鑫每次目光巡游。讲到「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时,丁程鑫的激光笔突然扫过男人无名指,银戒在投影仪光束里闪成流星。
「老师!」前排女生突然举手,「您总摸婚戒,是因为和师娘很恩爱吗?」
轻笑声中,马嘉祺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墨点。丁程鑫耳尖泛红,转身写板书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这个问题,或许该问另一位当事人。」
暴雨突至的傍晚,丁程鑫在实验室发现了父亲的手稿。泛黄的纸页夹在并购案资料里,某页边注被红笔圈出「原始数据存疑」。雨点砸在窗棂上,他想起马嘉祺最近总在深夜接跨国电话,德语夹杂着英语,书房的灯亮得像不落的月亮。
玄关传来开锁声,沉香先于人影飘进来。马嘉祺的西装淋透了,手里却抱着干燥的牛皮纸袋:「你落下的教案。」水珠顺着他下颌滑进衬衫领口,丁程鑫忽然发现他锁骨处有道新添的结痂。
「并购案...」丁程鑫攥紧手稿。
「下周听证会,」马嘉祺摘下滴水的眼镜,「有人篡改医疗数据,我需要你父亲二十年前的实验记录。」
雷声碾过天际时,他们跌进沙发。马嘉祺的//吻带着雨水的咸涩,指尖却滚烫,律师袍腰带不知何时缠住了丁程鑫的手腕。沉香手串硌在腰窝,三十八颗佛珠烙下一串梵语经文。
「当年你母亲病房里,」马嘉祺咬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我隔着玻璃看你哄她喝药,睫毛上沾着药汁,像淋雨的小雀。」
丁程鑫在眩晕中抓住残存理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绿植的眼神,」马嘉祺的唇贴上他突跳的脉搏,「和看案卷的我一样孤独。」
听证会当天,丁程鑫戴着沉香手串走进会场。马嘉祺在证人席转身,银灰色西装口袋别着玉兰标本。当跨国律师团抛出篡改的数据时,丁程鑫举起父亲的手稿,泛黄纸页上褪色的墨迹,在投影仪下化作劈开黑暗的闪电。
散场时暮色四合,马嘉祺在安全通道堵住他。未卸的庭审麦克风还别在领口,呼吸带着灼人的温度:「现在可以回答学生的问题了吗?」他抚上丁程鑫腕间的沉香珠串,「关于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
玻璃幕墙外升起第一颗星,丁程鑫拽着律师深蓝领带吻上去。远处传来浦江游轮的汽笛声,像一场迟到了三十年的证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