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刚考完第二天就出成绩了，这正常吗？还让不让人活？”
李岩双手抓上自己长得有点长的寸头，在初二16班的走廊外，蹲下身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
“知足吧，冬哥给你补习过的，你现在的分数还是能够看的。”
王明彭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他对于自己进步一大截的半期考成绩很满意，反正起码已经达到父母的要求了，十万块跑不掉。
“可以想一想明天的运动会啊，这样想是不是舒服了？”
周天靠在栏杆上，笑着说。
他们又聊了一些，直到上午第二节上课也没见冬期他们班下课。
他们只好各回各班了。
冬期坐在靠窗向外的位置，他有注意到他们，但他现在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英语课上。
第二节本是施鸥的课，是数学课。
他们等了几分钟没见老师来，班长就自动上台，让他们自习了。
冬期皱了皱眉，瞬间有一个不舒服的猜想。
这种猜想在这节课里时刻干扰着他的听课和学习的效率。
直到他们上操场时，这种猜想被验证了。
原本属于施鸥的优秀教师演讲，变成了别人的。
冬期看着台上演讲的人，心里面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演讲结束，他走的很快。
让原本要找他的周天一等人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慢慢地跑了起来，直到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他们那一层楼的老师办公室。
施鸥不在这里。
他的大脑慢慢的放空。
回来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
有两个和善的老师跟他擦肩而过，打了声招呼。
他道了一声，好继续罚站似的站在门口。
僵硬的，直到铃声响起。
他转过了身，将一些对他带有疑惑以及畏惧不赞同的目光挡在身后。
冬期回去上课了。
原本追上来的周天他们看冬期状态不太对，却也是只默默的观察他。
第三节下课，冬期很快的将桌面上的物理书换成了化学书，就向办公室跑去。
他终于看到了施鸥。
她在收拾东西。
他原本要喊的老师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施鸥的东西多，即使有同事帮忙，她也累的流了些汗。
她笑着跟同事们聊天，搬着东西。
看起来很愉快。
但冬期胸口隐隐发痛。
没人告诉他，施鸥要走。
施鸥想喝水，结果看到茶杯没水，就跟同事们打声招呼转身要去接水。
冬期就混在走廊打闹的人群里，沉默的看着她。
施鸥浑然不觉。
直到第四节课铃声响起，人都稀稀拉拉地走回班上。
冬期才最后鞠了一下躬再深深的看了他的老师一眼回去上课。
“施老师，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呀！”
“好哇好哇，离职了，我有大把的时间了，今天正好，庆祝庆祝。”
“杨老师，施老师。苦力活，我在干呢，怎么不可以带我？”
施鸥笑着跟卫亦和杨柳河说。
“行行行，我还约了其他同事呢。”
“哈哈………
施鸥并不是因为冬期离职，不，准确来说是或不是。
她确实有离职的念头，但是她又放心不下冬期和一些孩子，但是最终上头说也是让她回去休息休息。
她还是离职了。
但她会向其他的科任老师询问学生的情况，尤其是让别的老师多多担待一下冬期。
老师们都答应，因为对于之前她对冬期的辩护，绝大部分人都相信。
当然不止那是他们的职责，也不止施鸥人缘好，人好。还因为初三的严嘉佑他们作为在这里挺常见的关系户却嚣张跋扈得很，让很多老师学生们遭受过麻烦，甚至让几个家境不如他们的学生们退了学，这件事被压下去了，没人知晓那些退了学的学生们最后怎样了，更别说其他更不如那些学生的人了。
严嘉佑的父母都是持着不管不顾的态度，放纵他这样的行为，在国外要事在身的他们得知儿子出了事后也没回国，要求校方让冬期退学，也不止他们的家长，其余几位也都是这样的态度。
施鸥都拦了下来，但上层一句轻飘飘的“总有人要来担责吧。”
她必须离职。
她其实在纠结要不要与冬期那孩子道别，还怕他多想，所以最终也没去找他了。
冬期终于熬到了中午放学。
今天他哥请了上午的假，所以他不用等他哥，他也拒绝了，跟周天他们一起到处游荡，而是一个人慢慢的走。
直到他出了校门，走了几步路，就碰上了一个女同学声音有些小对他说。
“冬期，请收下我的情书！”
其实这个女同学，冬期是认识的。
沈悦满脸通红的将情书硬塞到他手上，转身就跑走。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周围正在做自己的事情，人们根本不知道这边上演了一场表白，也让冬期感到有些茫然。
他这是被表白了。
他一下变得红彤彤的，脸耳朵后颈都红透了。
冬期看着手中的情书，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小心翼翼的放在学校小西装校服左胸口袋里。
还轻轻的拍了拍。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他觉得很贵重。
冬期继续的沉默着往家走去。
只不过他想的事不止一件了。
“放心吧，这次这小子跑不掉的。”
江涛狰狞着说着。
严嘉佑不说话，恶狠狠的扫过那群抽着烟闹出很大动静的混混们。
混混们却不管他，给了钱，他们当然会帮做事，但是这点小事他哪有资格管他们？
何梓晓愤怒的看着他们转头跟严嘉佑说着。
“老大，这群人居然敢不理你！他们…”
严嘉佑怒喝一声。
“够了，反正他们收了钱，总要干事的。”
徐光没有说话，他经过一个月的休养，骨折才刚刚恢复，现在他恨不得赶紧抓冬期进来，打死他，就算被父母打，那也值了。
陆宇看了看他们，瑟缩着躲在角落，没有说话。
这里是冬期每次回家的必经之路。
他们打算等到冬期经过这个小巷时，就让这群小混混将他绑进来。
严嘉佑听小混混说那人越来越靠近这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缝针的脑袋，想笑却笑不出来，狰狞着说。
“行了，就是现在…”
“什么现在？”
这声音恰似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澄澈而纯粹，毫无杂质，入耳时，是满溢的清新之感 ，令人沉醉。
--不是他们间的人。
“谁？”
江涛他们循着声源，抬头看向了坐在墙头上的一位有着与冬期七八分像的脸的人。
“冬季，劝你别多管闲事。”
严嘉佑冷冷的说着，他们家经常拿这个好学生跟他说三道四的，他早看他不爽很多了。
其余三个也对冬季怒目而视。
冬季眼眸微垂，掀起一抹凉薄的视线，像冰冷的潮水，漫不经心地淌过面前之人。
他没有说话，右手拿起不知道从哪变来的弹弓。
左手拿起小石子，一颗一颗精准的射向小混混。
让原本14个的小混混团体倒了7个，剩下7个则是艰难的，拿着遮挡物挡着，然后对着冬季吐口大骂。
严嘉佑气的跳脚，这面墙有三米，他根本就上不去，他们也试过了，没人上的去，就只好拿地上石子呼吁着其他人往墙上丢时。
冬季下来了，刚下来就用了两脚，踹倒了两个混混。
这下场方式是看的陆宇目瞪口呆。
小混混们都晃了一下神，不用严嘉佑指挥才都一攻而上。
在昏暗的巷子里，四周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五个青年，呈扇形将一个冬季围在中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给点钱花花，说不定我们下手…”
冬季一拳干到这个为首的混混的肚子上，这个混混直接弓着身子，还没来得及干呕两下就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剩下四个看到为首的倒下去，惊呼一声。
“老大！！！”
也前仆后继的围攻上来。
严嘉佑心想着这些混混看起来不算很壮硕，但起码还是舔过血混过有点肌肉的……
刚想凑过去给冬季两下，才发现其余四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的倒了，晕的晕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冬季的冷意所冻结，寂静得只能听到混混们微弱的呻吟和他沉稳的呼吸声。
冬天就这样冷冰冰地站着，与周围的混乱和痛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存在，仿佛是这片灰暗世界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却又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他缓缓的朝严嘉佑逼近，徐光他们感到有些不能呼吸了，放轻了自己的动静，也不敢阻止就这样颤抖着看着。
冬季将严嘉佑逼的靠在了墙上，严嘉佑看着面前这个跟他弟一样的疯子，鼻尖挂着冷汗。
全身不自主的颤抖着，就连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都是声若蚊蝇。
“你…别乱来…………”
冬期猛地举起拳头好像是朝他打来，严嘉佑吓得闭紧了眼睛更加站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
“嘭——”
严嘉佑感觉裤裆有些湿了，也没感觉自己身上疼痛，很小心的将眼睛眯开条缝看到了冬季打在另一面的墙上。
水泥的墙说打就被打的有些裂开了。
严嘉佑彻底被吓尿了。
他啰啰嗦嗦的，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地哭了。
冬季扫了一眼，其余还有意识但被吓得惊恐万状的五人。
终于说了一句话。
“少烦冬期。”
他最后看了一眼陆宇转身就走了。
陆宇被他看得原本发着抖的，身体更加颤了。
冬期走过小巷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抬眼瞥了一下那漆黑的小巷才继续走着路。
“冬期回来的啊，你哥在洗澡，你也洗洗手，等你哥出来就可以开饭了。”
甄红玉听到了开门声，转眼看向了冬期笑着说。
“好。”
冬季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他线条分明的六块腹肌滑落，停留在身体上个个淤青和伤疤。
他眉头微蹙，平日透着沉静的双眼此刻满是隐忍，水汽氤氲间，俊美与伤痕交织出别样的破碎感。
他听到门外的动静，眉头松了松。
他将头抵在墙上笑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好像也不会疼了。
接着他想到昨晚看到的人，心又沉了沉。
他也不跟其他人说，只是今天上午跟母亲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实则是为了守着家。
他没来。
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
冬季面无表情的用着带着淤青的拳头往墙上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
尽量的没发出动静。
“……妈…我有些……饿了，偷偷吃一个，好不？”
“好好好……”
冬季听着门外的对话，心情放松了些许。
为了他们，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冬期啃着大鸡腿啃到一半时，穿着白衬衫校服黑长裤校裤的冬季出来了。
他瞅着他哥说。
“哥，身体还会不舒服不？”
冬季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过去硬要给甄红玉端盘子。
“哎呀，你这孩子都说不用帮了，不用帮了，什么都来掺一脚。”
甄红玉没好气的说着，却掩盖不住她面容上的欢喜。
冬期吃完抹了抹嘴，急急忙忙的去帮忙。
“哎呀，你这臭小子，去洗手。”
“哦哦哦。”
冬期冒冒失失的洗了手又洗了嘴，擦净之后才看到他们都弄好了，只等自己上桌吃饭，便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才乖乖的上桌吃饭。
冬季看着面前还剩五个的鸡腿，又拿了两个给冬期，两个给甄红玉。
“吃不了太油腻，一个够了。”
他笑着说。
甄红玉看着盯着自己的冬季，还是没有把鸡腿放回去，她转眼一看冬期吃的很香，正想在夹自己的给他，谁知道这小子好像预判了。
“妈，天天说我挑食，你自己也不吃点肉，做一下榜样，妈。”
甄红玉听着没好气的又拿着筷子夹了一大把的酸辣土豆丝放在了冬期的碗里。
“那也要多吃菜。”
冬期卖力的吃着，还不忘给他哥多加几块子的猪脚和自己最不爱吃的萝卜。
甄红玉看着大半的萝卜都进到了冬季的肚子里，终于是忍无可忍。
“冬期，不能挑食！”
“没有，我没有！哥他说他想吃！”
他说着他哥嚼着萝卜还配合的点着头。
甄红玉气得把剩下没几块的萝卜都夹到了冬期碗里。
“对身体好，吃着没坏处的！”
“…………哦。”
甄红玉吃完自己的就喝了几口汤，把自己的碗筷收到厨房里面洗，再转头出来也没瞅见冬期碗里的萝卜了。
她盯了盯冬期，冬期假装没感受到她的视线一样。喝了几口汤，乖顺的端着碗筷去厨房里面自个洗了。
甄红玉又看了看冬季那碗中仿佛吃不完的萝卜，叹了一口气。
“冬季啊，你再这么让着冬期，他会无法无天的。”
冬季却只是笑着吃完碗中的萝卜，再是吃饱了之后将自己的碗筷也拿到厨房里面洗了。
他俩吃完了，下午还要去上课。
不过好在时间充裕，冬期今天下午没跟他哥一起出发，而是比他哥更早出发，说是有事，实则走在路上偷偷看在家中不好看的情书。
这带着少女心事的情书，看的他脸红通通，手忙脚乱的，甚至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他又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给自己之后又好好的收了起来，放到了左胸前的口袋。
冬期早早的到了校，趁着周围没人摆开纸笔，写着回信。
他看着自己左手写出来自己最近练出来的狗爬字，心想着用右手吧。
换回右手又写不成字，还不如左手。
在这犹豫的空档里。
周天他们今天正好中午懒得回家，在学校随便吃了点东西，在外面打篮球。
正打得满身汗，路过冬期的教室。
李岩不安分的往里面一看。
“呦，冬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周天，王明彭听着声音都惊讶的往里头看。
确实，平常冬期一般是卡点到，周天在他隔壁班，有时候能看到他往自己班上飞冲的身影。
这比平常可不是早了一星半。
冬期听到熟人的声音，下意识的将手臂更往里屈了屈，想着挡住些自己写的信才说。
“嗯，来早点学习。”
？？？
周天他们听的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冬期成绩是很好，但是他该努力的努力，该学的学而已，并不是多么的刻苦，这让他们觉得有些玄幻了。
李岩更是不管全身流着汗，也更不着急去换衣服了，就忙跑进去凑在他身边看他写着什么。
“冬哥，你在写啥？我咋看不懂啊？”
李岩跑太快了，以至于冬期来不及防备，他刚想黑脸赶人，听着这话，不知道是该庆幸字太丑没看懂还是该悲伤自己的字太过丑了别人根本就看不懂。
拎着篮球在臂弯里的周天和裸着上半身拎着自己白衬衣的王明彭对视一眼，也缓步走了进来凑热闹。
“冬哥，有啥需要兄弟帮忙不？”
“是啊，一句话的事。”
周天接着话，又顺便把李岩往身边拉了拉想阻止他再一语惊人。
没看到冬期脸已经黑了吗？
李岩还是不领兄弟之间的情谊，而是继续夺命call。
“冬哥，我应该看懂了，你前面是在写古诗词吗？是《野望》的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吧？”
“？”
冬期气得都要冒烟了。
他根本就没写古诗，写的问候词！
“呵呵，你说是就是。”
“嘿嘿，幸亏我背过，这文采就该我炫耀。”
李岩听不出来傻白甜的笑着，周天他们想拦也拦不住了。
王明彭就在心中给李岩上蜡，想着他以后再次拜冬师学习，还是跟着兄弟混，无论是哪条路都不会太好过了。
他也偷偷瞥了两眼冬期在写的东西。
冬期练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狗爬子，其实认真看还是看得懂。
他刚看了开头两个字“你好”就被冬期收纸的动作打断了。
诶………
他有些心虚的眼神到处飘，然后跟心虚的周天对视上了，两人尴尬一笑。
偷看被抓了。
他们俩路也好走不到哪里去了。
“呵呵，你们没什么事就去玩好吗。”
冬期的声音听着有点冷。
周天连忙拉着李岩，带着王明彭急速的点着头说着。
“行行行，那冬哥，那我们先走了。”
“哎，冬哥，下次我们一起打球……”
周天不等李岩说完，急忙的把人拉走。
冬期等到没动静了，才继续将纸掏了出来，左思右想，慢慢的写。
又觉得不满意。
写了一次又一次回过神来，班上已经来了人，桌上也堆了一团纸。
他苦恼着叹了口气，然后小心的抚了抚左胸口那位置。
表情有些茫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有些复杂的情绪。
这将困扰他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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