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6)

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划破雨夜，沈翊感到自己被抬上担架。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杜城紧握着他的手，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三天后，沈翊在医院病床上醒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洁白的床单上，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的手臂缠着绷带，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

"终于醒了。"

沈翊转头，看到杜城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制服皱巴巴的，显然很久没换了。

"我睡了多久？"沈翊的声音嘶哑。

"三天。"杜城倒了杯水递给他，"医生说你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弹片离你的心脏只有两厘米。"

沈翊小口啜饮着水，感受冰凉的液体滋润干裂的喉咙："陈明呢？"

"死了。"杜城的表情阴沉，"现场还发现了另外三具尸体，都是职业杀手。法医确定爆炸是由远程遥控装置引发的，专门等着引我进去。"

沈翊闭上眼睛——历史改变了。杜城活下来了，但敌人依然存在。

"沈翊。"杜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谈。"

沈翊睁开眼，看到杜城从文件袋里取出几张照片摊在病床上——那是爆炸现场的照片，其中一张清晰地拍到了一个扭曲的金属装置，上面有独特的星形标记。

"这个引爆装置上的标记，"杜城指着照片，然后轻轻拉起沈翊的左手腕，"和你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解释一下。"

沈翊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疤痕是前世爆炸案留下的，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成为破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翊试图抽回手，但杜城握得很紧。

"别装了。"杜城的眼神锐利如刀，"我查过了，这种星形标记是'暗影'组织特制的，他们专门接黑活。而你手腕上的疤痕，法医说是至少一年前留下的灼伤。"

沈翊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所以你认为我是'暗影'的人？"

"我在等你解释。"杜城没有否认。

沈翊望向窗外，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知道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真相太过荒谬。

"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在另一个时空经历过这一切，你会相信吗？"沈翊轻声说，"在那个时空，你独自赴约，被炸死在化工厂里。而我，是唯一记得这一切的人。"

杜城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难以置信："你在开玩笑？"

"看，我说了你不会相信。"沈翊苦笑。

杜城站起身，在病房里来回踱步："重生？平行宇宙？沈翊，我是个警察，我相信证据和逻辑。"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能准确画出那些受害者的画像？为什么我知道陈明在撒谎？为什么我拼死也要救你？"沈翊反问。

杜城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这正是我在调查的。"

两人陷入沉默。最终，杜城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不管真相是什么，你救了我的命。这点我不会忘记。"

沈翊点点头，这已经比他预期的要好多了。

"好好休息吧。"杜城站起身，"局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会派人保护你。"

"杜城。"沈翊叫住他，"小心你信任的人。敌人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接近。"

杜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后，沈翊长舒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星形疤痕。这个标记在前世夺走了杜城的生命，而现在，它成了连接两个时空的纽带。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铅笔和便签纸，开始画起来——那是前世爆炸案后他在新闻上看到的几个面孔，与案件有关却从未被定罪的人。如果历史真的可以改变，那么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三天后，沈翊出院了。令他意外的是，杜城亲自来接他。

"医生说你还需要静养两周。"杜城帮他提着行李袋，"我送你回家。"

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直到停在沈翊公寓楼下，杜城才开口："关于你那天说的话...我查了一些事情。"

沈翊的心提了起来："比如？"

"比如一年前确实有过一次化工厂小规模爆炸，但没有伤亡报告。"杜城盯着方向盘，"再比如，你画的那几个'虚构'面孔中，有两个人确实与几起悬案有关，但我们一直没有证据。"

沈翊屏住呼吸："所以？"

"所以..."杜城转向他，"我不相信什么重生，但我开始相信你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想继续和你合作，找出真相。"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杜城坚毅的侧脸上，沈翊突然感到一阵恍惚——前世，他多么希望能有机会和杜城这样并肩作战，而不是在停尸房里辨认他的尸体。

"合作愉快，杜队。"沈翊微笑着说。

杜城点点头，突然伸手帮沈翊解开安全带。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们靠得极近，沈翊能闻到杜城身上淡淡的烟草和薄荷气息。不知为何，杜城的手停顿了一下，两人的目光在狭小的空间里相遇。

沈翊注意到杜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开："上楼小心，有事随时联系。"

"谢谢。"沈翊下车，看着杜城的车远去，心跳仍未平复。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敌人还在暗处，而杜城的信任仍然脆弱如薄冰。但至少，最关键的转折点已经改变——杜城活下来了。

接下来的路，他们会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