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阳光热烈地洒在解家院子，解雨臣带着张起灵三人踏进院门。
张起灵一迈进院子，脚步顿住，目光不自觉地在各退了个角落搜寻，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宝姐儿该不会还没起吧？”胖子看穿张起灵的心思挠了挠头，试探着往客房方向喊了声“宝姐儿”，没得到回应。
张起灵没等胖子再喊，已经抬步往客房走，脚步比往常快了些，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慌意，连吴邪都看得清楚。
这时，黑瞎子从屋内走了出来，瞧见张起灵等人，笑着打招呼：“哟，哑巴张，你们回来啦。”
张起灵的脚步停住，目光落在黑瞎子的身上，敏锐地发觉他有些不一样——那是一种很直观的变化，像是蒙在镜片后的雾被吹散了大半，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质都轻快了些。
“你的眼睛……”张起灵眼里带着探究开口问道。
黑瞎子见状，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走到石桌旁坐下，把粥碗放在桌上：“你看出来了？也是，这变化自己都能感觉到——头不疼了，眼睛也清亮多了。”
吴邪和胖子也凑了过来，胖子挠了挠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瞎子你眼睛咋了？”
正说着，冯宝宝从客房走了出来。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张起灵等人，骤然放亮：“你们回来咯。”
张起灵看到冯宝宝，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安心，快步走到她身边：“嗯，你……没事吧？”
冯宝宝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我没得事，就是昨晚没咋睡好，加上昨天帮瞎子消耗有点大，起晚咯”
黑瞎子在一旁笑着附和：“宝儿那本事，我算是见识到了。要不是宝儿，我还不知道要在那玩意儿的折磨下熬多久。”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啥呢，我和天真怎么听不懂呢”胖子和吴邪从始至终对他们的对话表现得一头雾水
“而且，你怎么也改了叫法，叫得这么亲昵，不怕小哥拿刀砍你呀”胖子听着谜面抓耳搔腮的
黑瞎子晃了晃手里的粥碗，故意冲张起灵挑眉：“没办法，救命之恩，本来想叫姐的，后来一想，这不是把宝儿叫大了吗，所以呢，就想了个一听就显得关系好的，思来想去还是‘宝儿’这个好，再说小哥大度，总不能因为这点事真动刀。”
“救命之恩？宝姐儿对你有什么救命之恩？”怎么才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天了呢，吴邪心里默默思索着
黑瞎子嘿嘿一笑，冲着吴邪摆摆手：“小三爷儿，您先别急，坐下，听我慢慢说。”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眼睛呀，一直有个家族遗传的毛病，难治又费命，除了眼睛之外”瞎子说到这还比划了下自己的后劲“背后还跟着个玩意儿，俗称背后灵，难受得很。”
“……你这话……乍一听怎么这么邪乎呢”吴邪听完愣了半天才反应回来，忍不住揉揉自己的胳膊
“瞎子，所以说你背后那东西……是鬼呀！白天会出现不？”胖子退了半步撤到张起灵手边，但又忍不住好奇伸个脖子往黑瞎子身后瞅
黑瞎子看着胖子那副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胖爷呀，膘肥胆小呢怎么还，那玩意儿昨天已经被宝儿解决啦。”
“不过真没想到宝儿只是在西王母宫打个照面就看出我这问题了，此乃高人也”黑瞎子带个墨镜故作高深的模样
而胖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宝姐儿还有这本事呢？还有收鬼的本领？那瞎子，你这眼睛能彻底治好不？”
黑瞎子看向冯宝宝，眼神里满是笑意：“昨天宝儿帮我解决了背后灵后顺带还稳固了眼部经脉，现在感觉好多了，虽然有点麻烦，但宝儿说能治，就是得找些罕见的草药，内外兼修慢慢调理。”
解雨臣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这会儿听到“罕见草药”几个字，终于抬步上前，语气带着惯有的利落：“药方你带在身上了吗？”
黑瞎子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摸出张折叠整齐的纸递过去：“刚让宝儿写的，上面还标了几味药的特殊产地，正愁去哪儿找呢。”
解雨臣从黑瞎子手中接过药方，仔细端详片刻，眉头微微一蹙：“这些药材确实罕见，不过我解家在这方面人脉还算广，或许能有些线索。”说着，他将药方小心折好，放入袋中。
黑瞎子笑着把粥碗搁在石桌上，冲解雨臣拱了拱手：“那我可就谢过花儿爷啦，等眼睛彻底好了，我请大伙搓一顿。”
吴邪看事情稳妥后说道：“所以这么看来，昨天宝姐儿执意留下的原因是为了帮你解决这麻烦事儿呀。”
冯宝宝终于舍得把头从粥碗内抬起，点点头：“嗯，第一次见他就瞅见那东西跟着，不解决嘞话，以后眼睛会瞎，还得被那玩意儿缠一辈子，缠死咯”她说得平铺直叙，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
胖子这一套下来总算是听明白了，拍着大腿嚷嚷：“好啊！合着就我们俩被蒙在鼓里！早知道昨天该留个人看家，也瞧瞧宝儿姐这本事！”
张起灵看着冯宝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轻声说道：“解决瞎子的事情应该消耗不小，你今天好好休息，要是有事就交给我，我去做”
冯宝宝抬眼看了看张起灵，嘴里还嚼着粥，含糊地应了声：“晓得嘞，我自己有数。”
张起灵看着冯宝宝，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冯宝宝能力特殊，在解决瞎子的问题时展现出的本事，自己确实难以插手帮忙。
这种无力感让他有些挫败，他习惯了在危险面前一马当先，为身边的人遮风挡雨，可面对冯宝宝的独特能力，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像他自己背负的宿命，从来没法靠旁人替扛。
众人在院子里商讨接下来的安排，张起灵表面上神色平静，静静地听着大家说话，可思绪却始终围绕着冯宝宝。
冯宝宝把最后一口粥咽下去，放下碗，抬着眼直直瞅着张起灵。看他半天没接话，只是盯着石桌上的纹路发呆，她才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还是淡淡的：“你咋咯？从刚才就没咋说过话，是不舒服？”
张起灵回过神，看向她清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没事”——他知道冯宝宝看着直，心里却透亮，敷衍的话瞒不过她。可话到嘴边，又只剩一句轻得像叹息的：“没，就是想，你昨天，是不是很累？”
冯宝宝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他问这个，想了想才点头：“还阔以，就是耗了点劲儿，睡一觉就缓过来咯。”
张起灵看着她的面容，心中却越发难受，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从你来到这，就一直在帮着我，而我好像帮不上你的忙”
冯宝宝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动作有些生硬却透着一股孩子气的直白。：“闷娃儿，我喜欢帮倒你，帮到你咯我嘞心就感觉很舒服”
张起灵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冯宝宝，眼中满是诧异。
“为什么？”张起灵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冯宝宝歪着头，认真地思考着，像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说道：“我也不晓得咋个说，反正看到你遇到麻烦，我就想帮你解决，解决好咯我就高兴”
张起灵看着冯宝宝那真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可自责的情绪依旧萦绕心头：“但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冯宝宝盯着张起灵皱着的眉，挠了挠头发，半天没琢磨出更妥帖的话。忽然，她眼睛一亮，手飞快地摸向口袋，掏出颗裹着彩色糖纸的硬糖——从她见到霍秀秀开始，口袋的糖就没断过。
她指尖熟练地捻开糖纸，透明糖块在阳光下泛着光。接着，她踮了踮脚，伸手轻轻托了托张起灵的下巴，声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直白：“闷娃儿，抬头，张嘴。”
张起灵愣了愣，下意识顺着她的力道抬头，还没反应过来，一颗甜丝丝的糖就被塞进了嘴里。橘子味的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冲淡了刚才的沉郁。
冯宝宝收回手，满意地看着他含着糖的模样，嘴角难得弯了弯：“甜不？吃了甜的，就不想烦心事咯。”
张起灵含着糖，喉结动了动，他看着冯宝宝亮晶晶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被糖染甜的柔和“很甜”
冯宝宝看着张起灵的脸，突然脑袋灵光一闪，伸手拉住张起灵的手腕，指尖带着点雀跃的力道：“闷娃儿，我想到咯，以后我要是找到回去的路咯，我就带你回我那边去玩嘛，我们那儿好多跟我一样的人，这种人就叫‘异人’。”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像是在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要是有人跟我找茬，或者我搞不定啥麻烦，你就帮我削他！你打架那么厉害，肯定能行噻。”
说着，她还模仿着挥拳头的动作，满是认真“到时候你帮我，我帮你，就不用愁帮不上忙咯。”
张起灵看着她眼底的光，感受着手腕上温热的力道，心中暖意更甚，他盯着冯宝宝认真的模样，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旁人都察觉得到的柔和：“好。”
吴邪四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位置，跑到廊下的石桌旁，看似在继续讨论如何找药材的事情，眼睛却时不时往张起灵和冯宝宝那边偷瞄。
胖子压低声音，眼睛盯着张起灵和冯宝宝，小声嘀咕：“你们说，他俩说了这么久，到底说了些啥，又是喂糖又是拉手的，咱到底多久可以凑过去啊？”
吴邪忍不住笑了笑，白了胖子一眼：“这么猴急干啥。没看到他俩那现在的氛围呢，咱贸然过去，多煞风景”
黑瞎子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抹戏谑：“我看胖爷这是好奇心作祟，憋不住了。不过确实挺有意思，哑巴张自从遇到宝儿后时不时就会表现出那温情的一面。”
胖子“切”了一声嘟囔着：“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宝姐儿跟小哥，这俩到底谁安慰谁呀”
解雨臣指尖敲了敲石桌，目光掠过院中的两人，语气带着点揶揄：“谁安慰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人总算不跟块冰似的了——宝宝没来之前，除了斗里的事，哪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黑瞎子笑着接话，墨镜后的眼神里满是促狭：“要我说，是宝儿治好了哑巴张的‘话少症’。你看刚才，他跟宝儿说的话，比跟咱们一天说的都多。”
吴邪撑着下巴，忍不住点头：“还真是。以前小哥最多跟我递个眼神，自从宝姐出现后，跟宝姐儿说话，连语气都软了。咱再等等吧，等他俩聊完，咱直接说下午去古玩街的事，正好顺理成章凑过去”
胖子咂咂嘴，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瞅：“行吧行吧，就等等！不过等会儿我得问问宝姐儿，到底咋让小哥这么听劝的——以前咱说十句，他未必应一句！”
正说着，院中的冯宝宝突然带着张起灵往廊下走，边走边喊：“你们在说啥子呀？啥子古玩街？”
四人对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迎了上去。胖子满脸堆笑地说：“嘿，你俩可算聊完了，我们刚商量好，这附近有个古玩街，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去了，紧绷了这么多天，等会出去逛逛，放松放松”
张起灵看向冯宝宝，问道：“你想去吗？”
冯宝宝听到好玩好吃的眼神瞬间亮了：“去！我要出去玩”
黑瞎子瞅准冯宝宝正兴致勃勃跟胖子讨论古玩街有啥好吃的，悄悄拍了拍着张起灵的胳膊，示意他到一旁。张起灵微微皱眉，跟着黑瞎子走到稍微偏僻点的角落。
黑瞎子压低声音，语气收起了往常的戏谑，多了几分认真：“哑巴张，昨晚宝儿情绪有点不对。解决完我那事儿后，带她吃完饭回来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挺久。”
张起灵心中一紧，目光不自觉看向前面的冯宝宝，她在乖巧的听着胖子说话，心中却隐隐担忧起来。“怎么不对法？”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也没太大的变化”黑瞎子回忆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墨镜边缘，“就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我刚想问她冷不冷，她就已经往屋里走了。看那样子，不像平时那么淡木，倒有点蔫蔫的，像是在想什么事，你多留意着点，她跟你亲近，你有机会问问，说不定会跟你说。”
张起灵眉头紧锁，目光始终没从冯宝宝身上移开，心里默默思索着黑瞎子说的话。他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多谢。”
黑瞎子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跟我还客气啥”
这时，冯宝宝转过头，见张起灵和黑瞎子落在后面，招手喊道：“闷娃儿，瞎子，你们俩磨磨蹭蹭嘞干啥子，快点噻”
张起灵赶忙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到冯宝宝身边。冯宝宝兴致十足的歪头跟张起灵说“闷娃儿，胖子说古玩街还有卖各种小玩意儿的，还有古董，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好玩嘞。”
张起灵看着冯宝宝期待的模样，担忧稍稍缓解了些，嘴角微微上扬：“好，一会儿看到喜欢的就买”几人说说笑笑往古玩街走，阳光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几人正逛着，冯宝宝就被路边摊位上的面人吸引，蹲在跟前看得挪不开眼，胖子在一旁跟着起哄，要老板捏个跟冯宝宝一模一样的。张起灵趁这功夫，悄悄跟吴邪说了句“我去趟旁边的店，马上回来”，便转身往街角的手工店走。
那家店不大，门口挂着各色绳结和手工饰品，店主正坐在柜台后编手链。张起灵走进店，目光扫过货架上的绳线，最终停在浅青色和米白色的棉绳上——这两种颜色，跟冯宝宝常穿的衣服很配。
他抬手指了指那两捆绳“帮我取下那两捆”店主立刻明白他要编手链，笑着递过绳线和工具。
张起灵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指尖捻着绳线，动作熟练又沉稳。他编的是平安结，每一步都格外仔细，绳结要紧实却不能勒手，尾端留的长度也要刚好能轻松戴上。
编到一半时，他从口袋取出早已准备的一颗银铃，轻轻缀在绳结末端——铃音很轻，不会吵，却能在她动的时候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提醒人她就在身边。
不过二十分钟，手链就编好了。他拿着手链在手腕上比了比，又轻轻拽了拽绳结，确认结实后，才付了钱快步往回走。
回到刚才的摊位，冯宝宝正举着刚做好的面人研究，见张起灵回来，立刻凑上前：“闷娃儿，你去哪咯？你看这个捏得像不像我？”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拉过她的手腕，将编好的手链轻轻绕上去。浅青和米白的绳结衬得她手腕细白，银铃缀在末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给你的”他声音很轻，指尖还残留着编绳时的棉线触感。
冯宝宝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链，伸手碰了碰银铃，又拽了拽绳结，眼睛瞬间亮了：“你编嘞？”见张起灵点头，她立刻把面人塞给胖子，抬手晃着手腕给吴邪和解雨臣看，“你们看！闷娃儿给我编嘞手链，还有铃铛噻！”
吴邪笑着点头：“好看，跟宝姐儿特配。”黑瞎子凑过来，故意打趣：“哟，哑巴张这手艺，怎么不给我也编一个？”
张起灵没理他，只是看着冯宝宝反复晃着手腕听铃音的模样“时间紧，只能先做个这样的，希望你喜欢”这手链不算贵重，却能让她时时戴在身上，就像他能多护着她一点，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冯宝宝晃着手腕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张起灵，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这个就很好咯，我喜欢”她伸手摸了摸绳结，又轻轻捏了捏银铃，语气里满是认真，“你编的都好，我戴到不摘。”
胖子在一旁凑趣：“哟，宝姐儿这是宝贝上了！小哥，你这手艺可别偏心啊，回头也给我编一个，要带大铃铛的，走路响当当的那种！”
张起灵没接胖子的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冯宝宝手腕上的手链上，见她把胳膊抬起来，对着阳光看绳结的纹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冯宝宝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拉住张起灵的手腕，把自己的手腕凑过去：“闷娃儿，你看，这样我们就有联系啦！我动的时候，铃铛响，你就能找到我了。”
张起灵看着两人手腕相靠的模样，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绳结，轻声应道：“嗯，能找到”
张起灵眼神落在两人红线缠绕着的小指上，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早已有联系
解雨臣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抬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别起哄了，前面有家卖糖炒栗子的，去买点给宝宝当零嘴。”胖子一听有吃的，立刻忘了要手链的事，拉着吴邪就往前跑：“走走走！宝姐儿，一会儿给你买热乎的！”
冯宝宝应了一声，下意识要松开手却被反握，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铃铛随着手腕摆动叮当响，脚步慢慢跟着大部队，阳光落在她和张起灵相牵的手上，连风都带着点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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