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蝉鸣如热浪般滚滚袭来，裹挟着暑气，叶文真捏着政审回执单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霍东磊的军装宛如一座山般压在她肩上，那股浓烈的烟草味，混杂着防空洞的潮气，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不断地冲击着她的鼻腔，熏得她眼眶发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抬头。"他忽然捏住她下巴，拇指抹去眼角泪花，"冯蕾蕾伪造的材料，我找人处理了。"
洞壁渗出的水珠砸在军用水壶上，叮咚声惊起暗处的蝙蝠。叶文真后腰抵上生锈的铁架，霍东磊双臂撑在她两侧，体温透过汗湿的的确良衬衫传递过来："但革委会那边...需要你暂时避避风头。"
冯蕾蕾的高跟鞋声在洞外忽远忽近，手电筒光束扫过裂缝。霍东磊突然贴近，带着枪茧的掌心捂住她唇瓣："嘘——"
呼吸在咫尺间交缠，叶文真数着他喉结滚动的次数。洞外传来冯蕾蕾甜腻的呼唤："东磊哥，你爹可等着抱孙子呢！"她扬起的孕检单被夜风卷进洞口，正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霍东磊喉间溢出冷笑，忽然扣住叶文真后颈，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落下。这个吻挟着硝烟与苦艾酒的气息，他犬齿厮磨她下唇的旧伤，直到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她怀孕是假的。"他喘息着抵住她额头，扯开领口露出心口弹痕，"但我想当爹...是真的。"
叶文真指尖触到他胸前的翡翠吊坠，那是昨夜被她扯断又被他重新串起的信物。暗处突然响起快门声，顾铭洲的镜片反着冷光："叶同志，省报需要张先进知青的正面照。"
冯蕾蕾的尖叫刺破伪装，她挥着钢制病历夹砸向相机。霍东磊旋身将叶文真护在怀里，锋利的夹角在他脊背划出血线，浸透的军装贴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上。
"疼吗？"叶文真蘸着灵泉的指尖抚过伤痕。霍东磊猛然攥住她手腕按在洞壁，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潮："比不得你当年为我挡的那颗子弹。"
记忆随水珠滴落。三年前的秋收起义纪念日，冯蕾蕾的流弹擦过他肩头，是叶文真扑上来用背篓挡了致命一击。那日她碎花衫上的补丁，此刻正缝在他内袋当护身符。
顾铭洲突然掀开暗门，霉变的《赤脚医生手册》堆里藏着台电报机。冯蕾蕾的孕检单编码正与敌特密码本某页重合，她精心描画的妊娠纹在紫外线灯下显形——竟是青铜棺的图腾纹样。
"你要的真相。"顾铭洲将暗房照片塞进叶文真掌心。泛黄相纸上，霍东磊在军区档案室撕毁的，正是冯蕾蕾冒名顶替的出生证明。
夜雨忽至，霍东磊用军装裹着叶文真冲出洞穴。冯蕾蕾在泥泞中撕扯旗袍下摆，金线绣的野菊纹路随裂帛声崩断："霍东磊！你宁愿要个黑五类也不要师长的女儿？"
晒谷场的草垛淋了雨，蒸腾出青涩的苦香。霍东磊将她困在垛心，湿透的白衬衫透出绷带轮廓："我爹当年剿匪牺牲前，给我留了句话。"他喉结滚动，雨珠顺下颌滑进她衣领，"遇见拿命护你的姑娘...嘶！"
叶文真突然咬住他锁骨，犬齿陷进旧枪伤。霍东磊闷哼着掐紧她腰肢，草垛在厮磨间塌陷，惊飞避雨的麻雀。顾铭洲的胶片盒滚落脚边，曝光过度的画面里，两只交颈的灰鸽正替了人影。
晨光刺破云层时，叶文真在知青点摸到枕下的牛皮信封。霍东磊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北京医学院报到须知"，落款处晕着血渍，拼成朵未绽的野菊。
冯蕾蕾在祠堂里发出的那如夜枭般尖锐的笑声，伴随着撕扯族谱的声音，随风飘来。那页记载着霍叶两家祖辈婚约的纸张，此刻仿佛被 1977 年的夏雨泡成了一滩烂泥，散发着腐朽的气息。顾铭洲静静地倚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片，仿佛在擦拭着他那颗易碎的心。脚边的铝饭盒里，装着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正是叶文真月事时最贪恋的那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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