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井底的冰霜在探照灯下泛着幽蓝，叶文真攥着霍东磊的军牌跪坐在铁箱旁。顾雪蜷在井壁凹陷处，冻伤的指尖摩挲着叶父遗书边缘的血渍，那是七六年地震夜留下的印记。
"他在这里......"顾雪突然指着井壁某处，冰层下隐约透出半截绷带，"霍团长剿匪时用的止血带。"
叶文真用银锁划开冰面，染血的纱布裹着枚子弹壳，壳底刻着歪扭的【文】字——正是她七岁时在防空洞丢的那枚。记忆如冰锥刺入脑海：少年霍东磊举着煤油灯，在震塌的实验室废墟里翻找整夜，只为兑现"替你找回弹壳"的承诺。
"小心！"顾雪猛然扑倒叶文真，井顶坠落的冰刃擦过她后颈，在银锁上劈出裂痕。冯家残余势力的脚步声在井口回荡，李维信的亲信举着炸药包嘶吼："把燃料配方交出来！"
叶文真将遗书塞进顾雪怀中，扯下霍东磊的军牌按进冰缝："顺着输油管爬，尽头有哨所！"她转身冲向追兵，蓝布衫在探照灯下绽成一面旗。
枪声震落冰碴时，叶文真在铁箱后摸到霍东磊藏的五四式手枪。扳机扣动的刹那，井壁突然炸开缺口——浑身裹着冰甲的男人撞碎黑暗，军靴踹飞炸药包的瞬间，滚烫的手掌握住她扣扳机的手。
"教过你压枪。"霍东磊的气息混着血腥味喷在她耳后，枪茧擦过她冻僵的指节。子弹穿透李维信亲信的膝盖，惨叫声中，他揽着她滚进废弃的矿车轨道。
矿车在颠簸中撞碎冰柱，霍东磊用身躯替她挡住飞溅的冰刃。叶文真指尖触到他后背新添的枪伤，结痂处还沾着三号坑的煤灰："你明明能逃......"
"七六年地震那晚，"他忽然擒住她拭泪的手，"我答应过你娘......"矿车猛然倾斜，未尽的誓言跌进她凌乱的发间。
暗河尽头透进天光，顾雪举着信号枪伫立在哨所门前。她怀中紧搂的遗书被鲜血浸透，冯父与境外势力的交易记录在晨雾中清晰可辨。霍东磊撕开军装内衬，心口处缝着的胶片显影出叶父最后的身影——他在爆炸前将燃料配方塞进五星旗，对着镜头微笑：【娇儿，春天来了】。
叶文真颈间的银锁突然断裂，暗格中滚出枚徽章——正是霍东磊授勋时丢失的那枚。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徽章背面新刻的小字：【1977.10.25，与妻同泽】。
"你早知我是......"
"你永远是叶家的女儿。"霍东磊用绷带缠住她冻裂的手，"我的文真。"
追捕的引擎声逼近哨所，陈处长率队冲过冰原。叶文真将徽章别在他心口，子弹上膛的声响惊飞白桦林的寒鸦。晨光刺破云层时，霍东磊哼起《歌唱祖国》的调子，走音的旋律里，顾雪点燃了冯家最后的罪证。
灰烬随风卷向界河对岸，叶文真在霍东磊染血的军装口袋里，摸到颗裹着糖纸的子弹壳——里面塞着张字条：【等春来，北大荒的野菊开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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