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号。
周屿桉接到母亲的电话向教练请了假便匆匆离开基地。
母亲打来电话说程奶奶昨天晚上走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穿着整洁,走的安详,没有惊动任何人。
想到这里周屿桉的鼻子忍不住酸涩起来,眼圈泛红,小时候程奶奶除了自己的孙子最疼爱的就是自己了。
明明、明明上星期才刚刚和程奶奶打过电话……
周屿桉蓦的停下步子,如果知道那是和程奶奶的最后一次通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请假回去的。
早知道……早知道自己就回去了……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后悔药。
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嘴唇被咬的更加红艳,那双眼睛在哭的时候比平时更甚好看。
让人看了有种凌虐的美。
路边高大法国梧桐落下斑驳的树影,枝桠在风的怀里乱颤,止不住的蝉鸣传了过来。
“阿屿。”周母的车开过来在周屿桉身边停下。
周屿桉抹了下眼泪:“妈。”
周母下了车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傻孩子哭什么,程奶奶这是喜丧。”
周屿桉抽泣着嘟囔:“我知道,我就是心里过不去……”
周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上了车直奔江新殡仪馆。
殡仪馆外停满了车,人们来来往往,穿着肃穆的黑衣,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一脸漠然,像是在完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仅此而已。
周屿桉有些庆幸今天是穿了一身黑,他跟着周母进了灵堂在摆满白菊的遗照柜前停下。
周屿桉和周母摆菊、鞠躬,然后起身。
周母看着红着眼眶的阮流筝,不由得哽咽:“流筝,节哀顺变,老夫人这是喜丧。”
阮流筝点头,带着些许的哭腔:“知道,我知道。程儒和你家那位走流程了,蕴姐这几天要麻烦你了。”
谢蕴嗔到:“说什么话呢,太见外了,我们什么关系啊。”
阮流筝终于笑起来,拉着老闺蜜的手站在一旁侯客。
周屿桉跟着母亲站定,乖巧的笑道:“阮姨好久不见。”
“哟,阿屿这么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还变帅了。”阮流筝看着周屿桉说道。
周屿桉有些不好意思:“阮姨……”
阮流筝看出了周屿桉不好意思,笑:“好了,阿姨不逗你了,这里还早阿屿要不先回去吧?”
周屿桉应了一声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到了他们后面,刚好又过来了几个吊唁的人两人便忙着招呼。
周屿桉在那里站着,然后不经意间的一个扭头,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看见了程淮予。
过去了这么多年,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周屿桉还记得那个看不出情绪的哥哥。
青年身形高挑,倚在冰冷的墙上,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面,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
周屿桉迟疑了一下,向他那里走过去,站定。
“淮予哥哥。”
程淮予听见声音睁开眼望了过来,少年生的极为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白的很,站在那里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感。
埋在深处的记忆松动起来,是小时候一直来家里玩的小孩儿。
想到这里,程淮予懒哑的笑道:“小孩儿,长这么大了啊?”
周屿桉愣愣的,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并没有小时候那种所谓的“看不出情绪”。
这人话里带着笑意,可这份笑意并没有沾染在眸色里,反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难过。
周屿桉思考再三,小心翼翼的开口:“淮予哥哥你别难过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程奶奶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的。”
“我已经不难过了,谢谢屿桉。”
周屿桉瞅了一眼程淮予,带着怀疑的意味“哦”了一声。
然后傻愣愣的站在程淮予旁边,嗯,不信。
程淮予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发出一阵低低的笑意,也没再说什么,任由着对方在这里“监管”自己。
自己原本是挺难过,但看见这小孩儿心情好像真的好了一点一样。
时间一晃的就到了晚上,前来吊唁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剩下了主家的人、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戚和周屿桉一家。
程儒和周栖熵胳膊挨着胳膊过来,一个道谢一个说太客气了,然后两个人齐刷刷的抬起头,瞅了一眼周屿桉,又看看程淮予,像是有什么关于他们两个一起的,又不太好说的话。
周屿桉一脸茫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