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令,天明之前,务必将人找到!”
塬恚皇宫,禁军统领魏城一声令下,所有禁军顷刻间涌出皇宫,进入街道之后,又立刻分成数支小队,伪装成平常的巡逻士兵游走街道。
禁军出行,街上的百姓虽都看似不在意,可当禁军走进之时,都会恰似无意的撤得远远儿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着。
禁军们都有意无意的扫向街上的人脸,却也不敢太过刻意。
一改往日的嚣张气焰,好似真的只是巡防。
百姓心中虽疑,却都不敢表现出来,只怕又得遭殃。
穿着束腰衣裙的女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士兵,赶忙撤近旁边黑漆漆的胡同。
女子年芳三十有余,面貌却不过二十出头,懵懂的双眸中透出慌张,却又有几分坚毅。
手中不知道紧紧握着什么,嘴唇蠕动,无声呢喃。
她缩在死胡同的角落,将头紧紧埋在膝盖中,“哒哒”声渐渐走远,她才稍稍松懈下来,双手紧紧攥着的拳头,随着她的松懈,露出一点缝隙,白色的粉末渗透出来。
女子似有察觉,手握得更紧了。
可,她的手心出汗了,这粉末……
“咻”的一声,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身体缩得更紧,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似是叹了气,在她身前蹲下,轻声开口:“溟情,是我,我是林鹤……”
林鹤……
女子身子渐渐放松下来,愣愣抬起头,借着微光看清来人的样貌。
林鹤长得不算出挑,黑暗中,溟情借着微光,看了他好久好久。
才缓慢的动起来,在他跟前跪坐下来。
颤颤巍巍的拉起他的手,在手心缓慢的写下三个字:放我走……
放我走。
她小心翼翼的仰头,刚好对上林鹤的眼睛。
林鹤也跪坐下来,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眼角微微发红。
半晌,他才低声道:“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人放开,轻柔的将人扶起,随即一把拦住她的腰肢,蹬地一跃,便上了屋顶。
城内的军事布防图,他见过,带着溟情左拐右拐,顺着黑暗道走,很快跃入了流烨公主府的荒院。
他们在荒院中的角落处停下,垂眼望着黑不见底的井口,林鹤单手将人抱起,直接跳入井中。
林鹤,大内高手,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可实际,却是定国公嫡女东陵颜的人。
而东陵颜,站队流烨公主清九棠。
清九棠府中的这条密道,可直通皇城之外。
天明之时,二人方从城外一间破庙的暗格中出来。
溟情很轻,手腕更是细的好像随手一掐就能断开一样,她的肤色很白。
林鹤径直将人拉到庙中的草席上,将人按坐下来。
缓缓蹲下身:“阿情,我们已经离开了,你只有一日的时间,明日,他们便会扩大范围搜索。”
溟情茫然扫了眼四周,才歪头看着身前的人,轻轻道:“谢……谢谢。”
“阿情,现在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他显得有些着急,却又无可耐何,看着女子有些发懵的神情,他只能软下声音开口:“阿情,接下来,我说一句,你就复述一句,把它们都记下来。”
他微微低头,有些哽咽:“求你了,好不好……”
溟情先天心智不全,哪怕已经三十来岁,面容肖似二十出头,可心智,却不过七八岁。
一滴泪从林鹤眼角划落,他执着着问道:“好不好……”
溟情缓缓抬手,轻轻抚掉他眼角的泪,嘴巴微张,半晌,才轻呵出一个“好”字。
林鹤破涕为笑,赶紧开口:“避开所有行人,去北域。”
溟情跟着开口:“避开所有行人,去……北域。”
“找北域一位叫易阮惜的小将军。”
“找北域,一位,叫……”
她突然停顿下来,林鹤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轻声开口:“易阮惜的小将军。”
“找北域一位,叫……易阮惜的,小将军。”
“告诉她,你……”他突然停住,愣了一瞬,才转口:“我叫溟情,我的哥哥,叫溟祁,我来找他。”
“告诉她,我叫溟情,我的哥哥,叫溟祁,我来找他。”
林鹤终于松了气,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才起身离开,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包袱,轻轻挂在溟情的肩上。
将手中的地图塞进了女子的手中:“还记得我教你怎么看地图的吗?”
溟情打量了他几息,才低头,将地图打开,扫了几眼,回了一声“记得”,才将地图收起。
林鹤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开口:“此去定然不顺,盼汝安然无恙,他日,若有缘,再相会。”
我定,护你一世,安乐无忧……
溟情在他怀中,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的传来:“哥,哥哥说,我与你,有缘,很有缘。”
林鹤知道,她没听懂,只是,听到了有缘二字罢了。
不过,没关系,有她的这句回应,他已经很知足了。
溟情从他怀中离开,静静看着他,小声开口:“他们,一直都是,用我,威胁的哥哥,对吗?”
林鹤突然沉默下来。
溟情突然俯身靠近他:“我,我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如果我逃走了,哥哥,就,就不用再……听他们的了,对吧……”
林鹤点头,将人扶起来:“你哥哥,很喜欢北域,你也一定会喜欢,去吧。”
“那你,会去吗?”
林鹤淡然一笑,望着她:“会,等这里的事结束,我就去找你……”
“好!”
他将人送到庙外,一直看着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垂下眼来,似是有些落寞。
他驻足半晌,才转身,想要原路返回,却又突然顿住。
转眸凝望这庙前这尊大佛,眼眸一冷,似是想将这东西看穿。
脑海中掠过无数的可能,这背后,究竟是谁不重要,他只想知道,这人,是敌是友?
他霎时拔出手中的长刀,一步一步,撵着地上的碎草,慢慢靠近那个地方。
“嗨!”一个人影突然从后面跳出来。
林鹤看着他,惊讶于他会主动跳出来,又转眼看向这尊大佛。
“公子,人家都发现你了,还躲什么呀……”
林鹤骤然蹙眉,还有一个?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还有一个,也没感觉到这后面还有人,只是,想看看这大佛有什么玄机而已。他刚才竟没感觉到这人的存在。
却没想到,这后面,不止一个?
大佛后面传来一声叹气,随即一抹身影倏然从大佛后跃出,直接在他身后落地。
他立刻转身,持刀看着这人。
一袭青色束袖长衫,手中长剑剑鞘泛着寒光。他五官如刀刻般锐利,眉宇间透着凛然之气,周身散发出的迫人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第一个出来那人立刻走上前:“公子,这是个高手……”
他话未落,青衫少年曲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吃痛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有些幽怨:“公子,你打我干嘛!”
青衫少年轻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带点脑子,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
青衫少年偏头:“去找几个人,跟住那位女子。”
“是!”
那人收了玩笑的神情,立刻转身出了庙。
玩归玩,闹归闹,该干大事不胡闹。
他可不能掉链子,不然下次公子就不带他来玩儿了。
林鹤一急,长刀一挥,就朝那人而去。
青衫少年一个闪身挡在庙门前,剑鞘一横,直接将那刀势给挡了回去,只是他也被迫退了数步。
林鹤咬牙:“你究竟是谁?”
青衫少年望着他,淡声开口:“北域,慕容南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