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酒店,我心里就一直乱七八糟的。
跟温晚的第一次见面,准确来说并不是在剧组里,而是更早一些的时候,她那时没认出我来,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当时拍完我的部分溜出片场到对面买生煎包,就遇见了她。
她脸和手都冻得红红的,站在老奶奶的玫瑰花摊位前犹豫,手里还捏着一个包装好的牛皮纸信封,我认出那是组里男二的演员,于是猜出了她应该是蹲剧组的粉丝。
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男二的原有的一场戏好像改到明天拍了,难道他们粉丝群里没核对好信息吗?我皱眉。
听到卖花的奶奶说玫瑰不单枝卖,她好像有些失落,然后准备离开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头脑一热就走了过去,跟她说剩下的玫瑰花卖给我吧。我慰藉自己说好歹今天也是情人节,没有可以送玫瑰的人那就自己给自己搞点仪式感,并不是因为别的。
买到玫瑰花的她特别开心,眼睛笑得像小鹿。
她问我是不是买给女朋友的。
为了避免过多的交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就点了点头,匆忙结束了这短暂的交谈。
还好她没认出我来。
我在场外的路边摊上从上午坐到下午,她都还一直在外边等,看上去有点可怜。助理发了好几条微信催我没事的话就回酒店休息,都被我敷衍过去了。
转头发消息的空隙,小姑娘突然发现我朝我走过来了,我赶紧低头装作吃包子,心里有些慌,不会是认出我了吧?
她在我对面坐下,问我她喜欢的演员的动向。其实剧组的情况我也不太敢打包票,但据我的消息今天的戏份是没有了的。
但我有点不忍心告诉她。
她这个姑娘挺自来熟的,在我对面跟我聊起来,都是吐槽剧组之类的,如果跟她交朋友的话应该不会无聊吧。
她说等到来不及吃饭的时候,我捏了捏兜里的煎饼果子,那本来就是买给她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我拿“多买了一个”做借口把煎饼果子给她吃。
应该是饿了很久,她吃得嘴巴鼓鼓的,特别可爱。
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出来。
回组里的时候,男二演员应该是补拍了一些细节,已经回到了保姆车里。
在剧组的时候我们关系处得很好,也没有顾忌,我敲了敲他的门就进去了。
“待会儿还从大门那边走吗?有粉丝等了你很久。”我状似不经意地跟他提起。
他边穿外套边回答我:“应该不了吧,微博里应该告知过了,等的人很多吗?”
她应该是没来得及看到微博吧。
“一个小姑娘,外面那么冷,从白天就在等你了。”我说。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回答我:“噢,那就走一下吧。”
见我还没走,他问我还有什么事。
我犹豫了一下,把刚才装好的牛皮纸袋子递给他,里面是我买的杂粮煎饼和一些零食,玫瑰花也都放进去了。
“你帮我给她吧。情人节人小姑娘一个人在这等你一整天也挺可怜的。”
“你自己不也是个单身狗,什么时候整的玫瑰花?不会有情况吧。”
我没理他,独自走出了保姆车。
那天过后,想到之后大概也不会再见到她,我是有点失落的。没想到她跟我之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顾青认识,后来还来跟组工作,我们就又见面了。
但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同一场地工作,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交流机会,她也根本不认识我。只是休息的片刻我会注意不远处的她。
她还是跟两年前一样,有点自来熟,也不会让别人冷场。只是多了些成熟稳重,应付高强度的工作都得心应手。
后来有一次顾青突然喊我去滑雪。
“你不是也很会滑吗?一起去吧。”
我是很爱滑雪,但跟她的话我完全就懒得去,况且她还要带上她男朋友,于是我拒绝了。
没一会儿就听见她在给男朋友打电话。
“你有没有想去玩滑雪的朋友啊,我想叫小晚一起去,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话怕她不自在。”
我知道电话里的小晚应该就是温晚。
状似不经意地玩手机,等她挂了电话,拍了下她的胳膊。
“我还是去吧,不然之后工作了也没什么机会出去玩。”
鬼使神差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改变主意,大概是想跟这个已经单方面认识很久人很好的女孩子交个朋友,我这样洗脑自己。
没想到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却是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逗她怎么逗都不过瘾。像是小孩子装大人,脸红无措的时候就立马现原形。
她好可爱。
温晚不怎么会滑雪,下坡的时候老是摔屁股,后来她干脆不滑了,在坡上的座椅上,穿着白色滑雪服的她像个汤圆缩成一团。
看她的时候走神我也摔了屁股,结果被她发现了,还在偷拍我。
“温晚。”我喊她过来帮我拍照,其实只是个由头。
我突然就觉得一个人滑雪挺没意思的。
她就连怼人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可能是不太熟的关系,我配合着她的话,想让她跟我相处放松一点。
我们俩滑了挺长时间,顾青就要比赛滑雪。
结果她第三次滑下来的时候就又站不稳,眼看要摔屁股,我冲在她面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反正问理由的话也可以用胜负欲来回答。其他的我根本没想那么多。
这个动作并没有维持多久,她没站稳,滑到了地上。
我没逗她,想都不用想,这小姑娘现在肯定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大概都不想看见我了。我低头看了眼,温晚脸红成了番茄。
我低下头先帮她卸滑雪板,被小鹿眼睛瞪了一眼。
我强忍着笑安慰她说:“没事,我帮你都赢回来。”
屁股大概是摔疼了,她一直在揉。
刚好看到了不远处的雪圈租赁,我就问她要不要玩。看到她明明很想玩但又故作成熟的样子,我无奈地告诉她是我很想玩。
她果然毫不犹豫的跟我去了。
我拉着她走了几圈。从雪坡上滑下来的时候,雪圈撞到了一块石头,她被从雪圈里颠出来,冰面很硬,看到坡底还有一块石头的时候,我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将她圈起来。
然后我的背撞在了那块石头上。
当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后知后觉火辣辣的疼,不过也只是皮外伤,跟之前拍戏受的伤比起来不算什么。
她看上去有点紧张,为了让她别太有压力,我不停跟她开玩笑,还让她拉着我去玩。
那天晚饭吃完我们分开后,我一个人去天台站了一会儿,心情有些复杂。
手里握着的是刚刚顾青离开时给我的拍立得,两张我们的合照,还有一张温晚单独的照片,顾青让我转交给她。
还笑得神秘兮兮的。
我想问她为什么明明能自己给还要我转手,话在嘴边停止了。
照片里温晚笑得很开心,坐在雪圈里,对着镜头比耶。
我去最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罐啤酒,没有开,给一个朋友发了微信。
-你觉得我现在对一个女孩子心动的概率大概有多少?
过了一会儿,就接收到了来自对面的信息轰炸,我都没回,他直接给我打了语音过来。
“什么叫概率是多少?上一段那些事你还没过去啊?你这都空窗几年了,少看点青春疼痛电影。”
我笑了笑,没说话。
突然在楼下的药店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温晚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从里面走出来,低头看手机。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买了药膏,给你送过去吗?你在不在房间?
我没第一时间回她,拿着未开罐的啤酒回了房间。
-怎么确认对一个人心动?
我又给朋友发了一条微信。
对面应该是已经嫌我烦了,直接给我甩了一条公众号链接,推文里说,如果近距离接触心跳超过130,那就是心动了。
突然有人敲了敲我的房间门。
温晚拿着一管药膏脸被冻得红红的,站在我房间门口。
那晚,我面对不知所措的她,心脏被撩拨得痒痒的。
“温晚。”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容易被男人开玩笑。”
“以后也不要这么容易就进男人的房间。”
两个人的合照和她单独的照片,都被我早就偷偷塞进了手机壳里。
她离开后,我靠着门开始数自己的心跳。
温晚,我终于要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