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在原地，心里已经急切地想好了在他面前解释的一百种理由，但脚底像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
明明这件事拥有主导权的是我，我也只是因为不想去随便扯了个理由拒绝他，现在刚好达到了我想要的结果，我又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他也站在原地没有动，我们就这样一直站着，明明只隔了一小截走廊，却像是横亘了一整个宇宙，不是走几步就能填补的距离。
我咬咬牙正准备下定决心走上前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扣住，顾则从身后靠近我，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暧昧的距离。
“小晚，很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很明显早就看到了我对面的男人，也极其敏锐地察觉出我们之间的异样，有些时候，男人的第六感并不比女人差。
“你朋友吗？”他看着对面穿兜帽卫衣的男人。
我慌乱地挣开他的胳膊，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急匆匆地抬起头看向宋威龙。
明明不想要他因为我的事情不开心，可真的看到他脸上还是像之前那样镇静的时候，我心里又堵堵的，说不上来哪里很难受。
我转头看向顾则，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是我朋友，我跟他说几句话，你介意等我一下吗？着急的话也可以先走。”语气客气而疏离。
顾则很明显有点失望了，似乎不甘地看了看我口中所谓的“朋友”，对我说：“好，那你快一点。”
看着他离开，我朝宋威龙走过去，有些心虚地开口：“我们去天台上面聊？”
他点点头，迈开步子走在我前面，跟之前不同，完全没有要等我的意思。
天台堆了一些陈旧的桌椅，大概很久没有人来，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我们挑了个能落脚的位置站定，他依旧沉默，还在等我先开口。
真的到了要解释的时候，我已经哑口无言，似乎怎么解释都像在狡辩。
“他是我高中同学。”
我缓缓开口，还时刻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可压根没什么异样。
随即我又觉得自己蠢到家，他也和别的女生莫名其妙地站在一起，没有如实告诉我航班信息，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
“温晚，你喜欢他吗？”
他的声音跟吹过来的风一样悉数灌入我的耳膜。
我强装的镇定瞬间立不住脚，慌了神想要解释：“我跟他不是…”
“你喜欢他吗？”他打断了我，继续问我刚才的问题。
我握着栏杆的手指收紧，低着头，出口的话越来越小声：“高中那会喜欢过。”
但早就不喜欢了。
“温晚，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别的什么话，质问他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还是解释我又为什么没能说实话，无论哪个，都显得格外苍白。
我胸口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
这道题的答案是无解。
见我没有说话，他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他的眼神里我隐约捕捉到了失望。
他从外套里掏出一张卡片，是我喜欢歌手的签名照。
“本来想下次约你见面给你的，现在应该也不需要了。”
我接过签名照，不敢看他的眼睛，握着照片的手心都渗出了汗。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从天台离开，没有回头，也没有等我。
后知后觉天台的冷风，把我吹得打了一个激灵。只聊了几分钟，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我怎么也抬不动步子，盯着我们的聊天框发呆，上一次聊天还是他说之后要再约我见面的事。我脑袋里又浮现出他刚刚那句话。
也不需要了是什么意思？
是不需要再特意见面给我签名照，还是以后不需要再见面了？
冷落他不就是等他说出这样的话，再理所当然地做回陌生人吗？
那我现在又在难受什么？
我感到越发苦涩。
后来被顾则约了吃饭，我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他权当我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他看上去心情也没有下午那会儿要好。
“小晚。”
专注捞肉的我被他这么一叫肉又掉回了锅里，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之后就回来工作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好像不像让我因为走神漏掉任何一条信息。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捞我的肉。
“我们可以经常见面。”见我没反应，他又继续说到。
“我是说，你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嘛？”
我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他又继续说：
“我想追你了，小晚。”
虽然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早有预料，但我还是被呛到了，顾则赶忙帮我递抽纸。
“我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他眼神坚定地说。
明明在聊很正经的话题，我的注意力却再没有办法集中，脑子里都是下午在天台，宋威龙把签名照递给我，问我顾则是不是我喜欢的人。
心里给自己设下一万道防线，可一想到他在雪地里喊我“小晚”，我就再也忘不掉那双眼睛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不管是放弃做普通朋友还是若即若离地和他保持聊天关系，无一不是我在回避一个事实。
那就是我喜欢他。
因为自己的懦弱和小家子气，见到他的时候没有勇气说一句实话，一点点挫折就要退缩。
“我有喜欢的人了，顾则。”
我没考虑到说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但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下定决心要迈出横亘银河的第一步。
顾则好像很平淡，但语气已经明显不自然。
“是今天下午那个人吗？”
“嗯。”这次我应得很坚定。
“他给不了你稳定的生活，小晚。”
残存的最后一丝好感在顾则说出这句话后彻底被击溃，我看着对面男人的脸，突然有种想结束今天，结束一切的欲望。
“所以，你不要再追我了。”我咬咬牙，下定决心般开口。
拿包准备去结账，包口因为开着，散落了一地的东西，有一些消费会员卡，还有我的口红。
把会员卡挨个捡起来，发现其中一张卡片的背面黏了一张薄薄的纸，因为贴在了一起，所以我之前都没有发现。
纸条上是熟悉的笔迹。
-温晚，你喜欢我吗？
我心脏忽地一紧。
仔细回忆起上次用这个包是在我们在小木屋里看星星那次。
所以今天他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要对他说的，我后知后觉。
我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没了下一步的行动，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未来几个小时，未来几天。我只知道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不需要了”，那我们可能就真的要错过了。
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地有了动作，查到他未来几天要出的活动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公司的领导，说我可能要请几天假，要去外地。
然后果断订下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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