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篌的声音很轻,轻到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出口。
可调皮的风早已把他的温言送到了寂远洲耳中。
寂远洲却不为所动。
都说佛子铁石心肠,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白篌站在院前,伸手触了触那座石雕,就如百年前那般摸了摸它的头,可说出话却已不似当年。
“师兄,不愿见我。”白篌轻笑出声,那他便等到寂远洲出来为止。
其实寂远洲不是不愿出来,而是他不能。
那黑色的纹路就像是藤蔓一样,不断地在他体内延伸。
他压制了三百年却毫无效果,还让那魔纹长得更盛。
寂远洲轻轻抚了抚脸颊的魔纹,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是无疆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他...他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个人早就像这藤蔓一样深深地扎进他心里。
毁掉吧,他心里难过;不毁吧,为世不容。
他总不能一直闭关,佛门的弟子们需要历练。
寂远洲轻叹,他明知道白篌的性子,又何必呢。
寂远洲终究还是踏出了院子。
心软吗?那他又如何肯封无疆;不心软,那他为什么后来又肯去见了白篌,谁也弄不懂他。
“师兄。”白俊看着这样的寂远洲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魔纹。
寂远洲轻身一跃,坐落在树上,叼着坛小酒,轻轻挑眉:“怎么,很意外?”
白篌摇了摇头:“没,我早就该想到的。”
寂远洲凝视着白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喝么。”
白篌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弯起了眉:“不是不让我沾酒么。”
“就说要不要吧。”
“师兄给的,肯定要。”
“那上来,自己取。”
白篌有些恍惚,就好像他又回到了六百年前。
寂远洲也是如此坐在树上问他要喝酒么。
那上来,自己取,拿到了就给你。
可那时他们还是三个人,无疆从不让师兄喝太多酒。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师兄的身体原来一直不好。
如今,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真是的,师兄出关,我这是怎么回事,净想些往事。
白篌轻轻一跃:“师兄,我来了。”
随后白篌一掌袭去,寂远洲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师兄!你……”白篌很是震惊,他明明只用了七成的力。
按照以往,就算他用上九成力也伤不了寂远洲,何况他闭了三百年的关。
白篌的心中满是自责:“师兄,我……”
“不关你事。”寂远洲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 把酒丢给白篌。
“ 师兄,这是为何?”
寂远洲没有回他:“伤了就伤了,好不容易见一次,何必呢。”
确实,放在六百年前,白篌这一击就跟挠痒痒似的。
可现在……
寂远洲自嘲般的笑了笑。
白篌思来想去觉得不太可能,师兄法力醇厚,难道是想试探一下他不用法力能达到何种程度,不然师兄怎么会接不住。
可白篌不知道的是寂远洲接了,而且还是用尽了所有法力去接的这一击。
寂远洲心里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还好没因这死了,他时间不多了,还是不要让白篌知道了。
“我给你疗伤。”白篌道。
“小伤而已,不必这么麻烦。”寂远洲道,因为治了也是白费。
可白篌怎么会听。他若执意要治寂远洲也拦不到他。
寂远洲无奈伸出手递给白篌,算了,他早晚要知道的。
“不可能!师兄一定在骗我,对不对。”晶莹的泪水从白篌的眼中流出。
他死死的抱住寂远洲,将头埋在他胸前,像一只茫然无助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