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絮坐在床沿,盯着烛泪在犀角灯罩上蜿蜒的血色轨迹。
傅云夕枕边更漏的铜壶突然裂了道细缝,水滴漏在青砖上的声响,烛光映得他颈侧刀伤泛着妖异的金芒——那是西域奇毒"阎罗笑"未褪的余毒。
应絮"娘亲若知道..."
她喃喃自语,将染血的平安符按在心口,符纸背面褪色的曼陀罗花纹硌着肋骨。
铜镜映出她的倒影。
她仿佛看见母亲梳头时哼姜州小调的温柔眉眼,又看见贵妃抚着佛经说"姐姐最疼桁儿"的虚伪笑靥。
一滴泪砸在傅云夕手背的灼伤上,晕开昨夜敷的雪胆药膏。
应絮慌忙用袖口去擦,鲛绡料子勾住了他腕间缠绕的解毒棉纱。
傅云夕睁眼时,正见应絮慌乱偏头的侧影。
她月白中衣领口沾着药渍,发间白玉簪歪斜地挂着半缕青丝,比那夜血战山匪时还要狼狈三分。
傅云夕"哭什么。"
傅云夕的声音裹着药渣的苦,睁眼的刹那,烛火在他瞳孔里炸开两点金芒。
应絮别过头,却被他捏住下巴扳回来,拇指碾过她咬破的唇角。
傅云夕"怕我死了没人替你查案?"
应絮反手将帕子按在傅云夕唇上,药香混着血腥气堵住他未尽之言。
应絮"少卿若敢死..."
她突然哽住。
她根本不敢想若是那日迟了半刻……
傅云夕见她又要哭,忙止声不再说这些子晦气话。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应絮盯着迸溅的火星。
应絮"皇后胎死腹中...是贵妃借我娘之手所为。"
她扯开妆奁暗格,褪色的平安符浸着药汁。
应絮"三月初七慈航庵求的符,初九凤仪宫就见了红。"
傅云夕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的黑血染污了应絮的袖口。
他却在剧痛中低笑。
傅云夕"难怪贵妃要阻你嫁我..."
话音未落,傅云夕眼神突然凌厉。
玄甲卫特制的软靴底蹭过青砖的动静,本该在院门值守的暗卫甲三,此刻却紧贴着雕花门扉。
傅云夕的剑茧在应絮腕间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警示暗号。
应絮的啜泣声骤然拔高,带着颤音。
应絮"少卿既醒了...咳咳...便把这碗雪胆药喝了吧..."
她佯装端药,瓷勺故意撞得叮当响。
暗卫的呼吸声重了半分,傅云夕玄色中衣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应絮假意俯身试他额温,唇瓣几乎贴着他耳垂。
应絮"东南角..."
话音未落,傅云夕突然暴起,龙泉剑破开拔步床的茜纱帐,寒芒直刺门缝阴影。
剑尖刺入皮肉的闷响混着暗卫的闷哼,应絮掀翻药碗的刹那,傅云夕已赤足踏碎满地碎瓷。
玄铁剑身映着甲三惊惶的瞳孔,血珠顺着剑槽滴在应絮散落的裙裾上。
傅云夕"谁家的狗?"
傅云夕剑锋抵着甲三喉结,月光映出暗卫颈侧新刺的蝎形纹——那是三日前剿灭的山匪标记。
傅云夕"听见多少?"
应絮发现那暗卫正是白天在她身边的那位。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原来是已经收买了细作。
没等傅云夕多审,甲三已服毒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