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时,南宫家祖祠的青铜铃铛突然自焚。
百目妖君踩着铃灰踏进中庭,十九颗妖瞳在颈后次第绽开,猩红光晕将整片天空染成绛色。
他今夜特意换了件素白广袖袍,此刻衣摆正吸饱了血,沉甸甸地扫过满地断指。
百目妖君"第三个。"
百目捏碎手中头骨,看着南宫家三长老的魂灵在指缝间尖叫着消散。
他特意留着这老东西的舌头,好让他能发出当年地牢里羽然那样的哭喊。
妖瞳扫过檐角惊起的夜枭,突然抬手劈开东厢房梁柱——藏在夹层里的南宫家主轰然坠地,怀中还抱着半截族谱。
血雨就是在这时落下来的。
羽然在云中城旧址捻诀的手突然剧颤,星盘上南宫家方位腾起冲天血光。
她背后金翎不受控地刺破皮肉,将十二扇雕花窗撞得粉碎。
当第一道天雷劈向人间时,她终于看清星轨里蜿蜒的血河——那抹熟悉的银发正在血浪中沉浮。
羽然"阿目!"
金翎撕开夜雾的瞬间,她嗅到浓稠的血咒气息。
此刻的南宫家地界已成炼狱。
百目妖君踩在堆积的尸山上,素白衣袍开出朵朵血莲。
他故意不用妖火,偏要徒手扯断那些曾按住羽然的胳膊,十九颗妖瞳愉悦地看着残肢在月光下抽搐。
当最后一名南宫子弟被钉在祠堂匾额上时,他忽然听见羽翼破空声。
百目笑着捏碎掌心血块。
雷霆劈落在他脚边,照亮羽然煞白的脸。
她金翎上流转的符文明明灭灭,映出百目颈后全部暴睁的妖瞳——这是完全妖化的征兆。
更可怕的是西南方疾驰而来的七道流光,面具团的黑底金纹斗篷在血月下猎猎作响。
王权弘业"三百里煞气冲天,果然是千年大妖作乱!"
为首者剑指尸山,剑已结好诛邪阵。
百目妖君喉间发出低笑,周身血雾凝成无数骷髅。
三道缚妖索已破空袭来,却在触及羽然金翎的瞬间燃成灰烬。
羽然"退后!"
羽然振翼掀起飓风,金翎扫过之处地裂三丈。
她太清楚百目此刻的状态——妖瞳全开最多维持半柱香,更何况面具团带着照妖镜!
混战在血雨中爆发。
百目妖君徒手接住劈来的桃木剑,反手将持剑者心脏掏出时,忽然被羽然扑倒在地。
淬毒的袖箭擦着她耳畔飞过,在身后炸开三丈毒瘴。
百目妖君"你护他们?"
百目暴怒地掐住她脖颈,却在触及金纹时被灼得皮开肉绽。
羽然趁机将额头贴上他暴睁的妖瞳,神女血顺着眼睑滑入猩红瞳孔。
羽然"阿目你看清楚,这些不是南宫家的人!"
剧痛让百目稍稍清醒。
他这才发现被撕碎的黑袍下露出玄铁软甲——确实是面具团制式
但胸腔里沸腾的妖血已经失控,羽然的神女血反而像火星溅入热油。
青铜镜面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羽然背后的金翎在强光中完全舒展,竟与百目的妖瞳红光绞成赤金漩涡。
面具团首领惊愕地看着镜中景象——百目心口延伸出的血红丝线,正死死缠在羽然腕间褪色的红绳上。
杨一叹"竟是血契同生!"
杨一叹"这妖物用半颗妖丹养大了神女..."
羽然在惊呼声中猛然转身。
百目颈后妖瞳不知何时闭了大半,苍白的脸上浮出蛛网般的血纹——这是妖丹反噬的征兆。
她终于明白当年剜骨之痛为何突然减轻,原来那日地牢里喂进她喉间的温热血珠,是他剖出的半颗本命妖丹!
羽然"撤阵!"
羽然金翎尽数倒竖,在面具团惊骇的目光中引下九重天雷。
羽然"今日谁碰他,我便让十万生魂陪葬!"
百目妖君却在这时笑了。
他伸手接住一道劈向羽然的天雷,焦黑的手骨穿过金光抚摸她脸颊。
百目妖君"学会威胁人了?"
语气竟带着欣慰,仿佛回到当年教她念咒的晨昏。
面具团的诛邪大阵在雷霆中崩裂。
羽然拽着百目急退时,忽见寒光乍现——淬着镇妖水的短刃正正插进他后心。
百目闷哼着捏碎偷袭者的天灵盖,妖血混着镇妖水溅在羽然金翎上,烫出阵阵青烟。
羽然"走!"
羽然忍痛振翼,却发现百目正将妖力注入她经脉。
他颈后妖瞳已全部闭合,面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噙着笑。
百目妖君"不是要看金色月亮..."
话音未落,照妖镜碎片突然穿透他胸膛。
血色月华在这一刻达到极盛。
羽然看着百目在自己怀中妖化回原形——那是只残缺的九尾白狐,心口旧伤处缀着半颗金色妖丹。
她突然发出凄厉尖啸,自断三根本命金翎插进地脉,南宫家地界瞬间被罩入金色结界。
当最后一缕妖气散入地脉时,面具团众人惊见满地尸骸中升起点点金芒——那些被百目撕碎的魂魄,竟都裹着神女金翎的气息。
羽然抱着奄奄一息的白狐走向祭坛,身后蜿蜒的血迹开出大片夕雾花。
羽然"阿目,"
她将额头抵住白狐冰凉的鼻尖。
羽然"我们说好的,要看一百年的金色月亮。"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晨光穿过结界,照见羽然腕间红绳悄然崩断。
百目妖君最后望了眼她背后残破的金翎,终于放任意识沉入黑暗。
而在他们脚下,南宫家地脉深处,往生莲正吸饱鲜血缓缓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