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抄写经卷一事有苏太后为难的成分在，但乔蛮觉得自己身为新后，为国祈福本就应该，所以日日将抄经书一事放在心上，完成的一丝不苟。
酉时的残阳将经卷染成琥珀色，乔蛮搁下狼毫笔，腕骨泛起的酸胀感直窜到肩头。春杏捧着新墨进来，瞥见案上工整的《地藏经》愣住——第十卷的"渡厄"二字墨迹未干，蝇头小楷竟比前日更清隽三分。
春杏"娘娘的字比尚宫局的誊抄女官还俊..."
春杏喉头动了动，将"不像武将之女"咽了回去。
现世就算是世家女子能读书的也是少之又少，像乔蛮这般的，定又是数一数二了。
乔蛮揉了揉发僵的指节，目光扫过窗边漏壶——今日已是第七日往德兴宫送经她忽然起身推开窗，寒风卷着片枯叶扑在未干的墨迹上，承天殿的琉璃顶正映着最后一缕霞光。
又已经多日未见萧焕。
乔蛮“春杏，将今日誊抄的经书送往德兴宫吧。”
春杏应声便去收拾经卷，而乔蛮已经迈出殿门。
反正无聊，不如去看看萧焕，顺便问问前几日家书可有来信。
乔蛮今日换了双爽利的鞋，裙裾也不算繁琐，从长乐宫慢悠悠的走过去也不算什么难事，不知不觉已立在承天殿外的九曲回廊。
当值内侍耷着眼皮。
龙套【内侍】"陛下在武英殿议事。"
不巧，乔蛮扑了个空，可她没打算就这样返回，索性在殿外等着。
青石地砖沁着夜露，乔蛮来回踱步有些累了，索性挨着朱漆廊柱坐下。
风扫落梅花花瓣，沾在她未换的素色宫裙上，更漏声混着远处宫宴的笙箫，渐渐化在渐沉的暮色里。
亥时的露水凝在乔蛮睫羽，她脑袋忽地一坠，发髻上的银簪擦过廊柱"叮"地落地。
玄色蟠龙纹锦靴停在半步外时，她正梦见焉州老宅的槐花簌簌落在砚台里。
萧焕远远地便已经瞧见乔蛮蹲坐成一个团子，此时走进才发觉她已经睡着，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宫灯昏黄的光晕里，乔蛮睡歪的珍珠流苏扫过泛红的脸颊，指尖还沾着未拭净的墨渍。
月白裙裾皱巴巴堆在石阶，露出截纤细的手腕——白日抄经时磨红了。
萧焕半蹲下身，宫灯暖黄的光晕柔化了他凌厉的眉峰。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极浅的弧度——这人睡着时还像儿时那般，总爱无意识嘟着嘴。
他右手悬在半空，指尖离她垂落的发丝仅隔寸许。
乔蛮"陛下？"
乔蛮猛然惊醒，后脑勺磕在廊柱上闷响。
萧焕倏地起身，玄色披风扫落她发间花瓣，眼底未及敛去的柔光被宫灯照得无所遁形。
值夜内侍提灯赶来，琉璃罩晃出的光斑掠过两人之间。
乔蛮慌乱起身，麻木的双腿却打了个趔趄，好在萧焕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乔蛮"臣妾失仪。"
萧焕背光而立，面上已恢复惯常的冷肃。
萧焕"怎么候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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