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带着杨一叹从密道逃出冷泉。
扶着杨一叹跌坐在杨府偏院的石阶上时,茯苓眼泪突然断了线似的往下砸。
杨一叹见状有些慌神,撑着要起身,左肩的绷带又洇出血痕。
杨一叹"怎么了?可是伤到了?"
茯苓"你别动!"
茯苓按住他膝盖,手指深深掐进他袍角。
月光照出她鼻尖沾的煤灰,睫毛挂着泪珠要掉不掉。
茯苓"从我们认识到现在……"
她抽噎着扯开他衣襟查看伤口。
茯苓"咱们身上就没一块好皮肉,是不是天生就该当苦命鸳鸯……"
杨一叹用没受伤的右手抹她脸颊,指腹蹭到冰凉的泪。
杨一叹"瞎说什么呢?"
他忽然笑起来,牵动伤口又倒抽冷气。
杨一叹"要当也是当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青鸟。"
她胡乱用袖口擦脸,布料上的金线刮得眼皮生疼。
茯苓"怎么你遇见我之后这么倒霉……"
杨一叹知道茯苓这是在为他追到冷泉宫救她负伤而内疚。
他轻轻捏住她下巴,拇指擦过她眼下泪痣,天眼的微光映得瞳仁透亮。
杨一叹"哭成这样,倒像王权家养的兔子。"
见茯苓瞪圆眼要恼,忙补了句。
杨一叹"最威风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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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响过两遍。
茯苓搀着他翻过东墙,惊起梧桐树上的夜枭。
杨一叹左脚绊到藤蔓时,她整个肩膀顶住他腋下,听见自己骨节"咯吱"作响。
杨一叹寝屋的烛火晃得人眼花。
茯苓踢上门栓,扯开他浸透冷汗的里衣。
伤口翻着暗红的肉,她抖着手倒药酒,洒了半瓶在床褥上。
茯苓"忍着点。"
杨一叹咬住枕巾点头。
药酒浇上去时他脖颈青筋暴起,右手死死攥住床栏,指节泛白也没吭声。
茯苓用布巾按着伤口,感觉他胸膛在掌下剧烈起伏。
茯苓"傻子……傻子才追到冷泉宫!"
杨一叹从彻骨的疼中缓过气,声音虚浮带笑。
杨一叹"不追我以后娶谁?"
此话一出,茯苓双颊爆红,羞的恨不得捂住杨一叹的嘴,让他把这句话咽回去。
这人看着清冷禁欲,怎么能说出这么让人害臊的话!?
茯苓"闭嘴!"
茯苓把绷带缠得乱七八糟。
茯苓"再说话勒死你!"
她羞的直恼,方才的愧疚被她先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这就是杨一叹要的效果,他轻笑几声看着茯苓,觉得甚是可爱。
杨一叹靠着隐囊看她收拾药箱,忽而轻声问。
杨一叹"冷泉宫回不去了,往后作何打算
往后作何打算?"
茯苓"哐当"合上箱盖。
茯苓"自然是跟着你,省得你又作死,而且你们面具团不是总缺人手。"
杨一叹"茯苓。"
他忽然正色,手指无意识摩挲被角。
杨一叹"你也说过人要为自己活。"
她转身时,铜烛台在案几上晃出虚影。
茯苓"我七岁进道盟,十五岁手上就沾了血,无牵无挂,无欲无求。"
茯苓"除了跟着你们东奔西跑,还能活成什么样?"
杨一叹支起半身,天眼在暗处泛着微光。
望着她绷紧的后颈,他忽然伸手拽她袖角。
杨一叹"等治好了天眼……"
茯苓"治好了也不许撵我走!"
茯苓甩开袖子,艾草灰迷了眼睛。
她边揉眼边骂。
茯苓"……咳咳……休想过河拆桥……"
杨一叹摸到枕边帕子递过去。
茯苓接过来擤鼻子,帕角绣的竹叶纹硌得鼻头发红。
他低笑,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茯苓嗔怪着嫌弃唠叨,随后就见茯苓拽来床上的被褥,将自己裹起来蒙住头,睡在了前几日他打的地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