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血腥味和一丝奇异的甜腥——那是毒药的味道。
萧焕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面沉似水，如同覆上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左臂伤口处的血还在缓缓渗出，浸湿袖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凌厉如刀的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再无生气的灰衣尸体，最后停留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死士面罩上，那眼神阴郁得几乎能结出冰渣。
精心策划……训练有素……死士……世家大族……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飞速盘旋。
此地偏僻，他今日刚到，行程隐秘。
谁能如此精准无误地在此设下埋伏？几乎是他前脚落脚，后脚杀招便至。
除非……有人提前知晓了他的位置。
这个想法如同毒藤悄然缠绕上心间，让萧焕本就冰冷的眼神骤然一缩。
紧接着，另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闪回脑海——
焉州城门外，夕阳下，乔蛮关切地问他落脚之处的情景。
白愫“那……陛下在城外，可有稳妥的落脚之处？”
她仰着脸，眼神温婉清澈。
……
萧焕“晚些，朕自会寻一处干净的客栈落脚。”
……
他当时确实告诉了她落脚的方向……客栈……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尖锐，像一根淬毒的冰针，狠狠地扎进了他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萧焕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垂在身侧、紧握着拳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变得一片惨白。
不！他几乎是本能地在心底狠狠斩断这个可怕的念头。
他不想怀疑她。
他不愿把“背叛”这两个血淋淋的字眼和她那张温婉的脸联系起来。
可是……
面对眼前铁一般的事实——位置暴露的唯一且致命的来源，除了今日特意询问他落脚点的乔蛮，再无他人可能。
理智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冰冷而残酷地掐住了他的喉咙，也死死扼住了他试图否定这个猜想的冲动。
那股混杂着怒火、被背叛的寒意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痛楚，如同翻腾的岩浆，不受控制地在他胸中撞击，他拼命想压制下去，想把这个荒谬又无比合理的想法碾碎，丢开。
可他做不到。
那个清晰的事实和由此衍生出的、近乎冷酷的逻辑推论，像生了根的铁蒺藜，顽固地扎在他的意识里，挥之不去。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周围的死寂和血腥仿佛都与他隔绝。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一半被冰冷覆盖，另一半则隐藏在更加深重的、晦暗难明的阴影里。
那双锐利眼眸深处，第一次在敌人之外，翻涌起滔天的波澜，惊疑、痛楚、冰冷的愤怒激烈地撕扯着，最终沉淀为一种沉郁到几乎凝滞的……难以置信的阴霾。
他甚至没有抬手去触碰还在渗血的伤口，只是那紧握到颤抖的拳头，无声地暴露了他此刻内心正经历着何等剧烈而残忍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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